那一年,北境烏族揮兵南下。南境暴雨,河水暴漲,洪水泛濫,民不聊生,南境軍與新歸順的南澤軍隊一起抗洪,重塑關系。
東陵與北境烏族終有一仗要打,安王與王妃一起帥兵硬守岩州城。
經過數月鏖戰,烏族終于敗兵向北竄逃。
安王帥兵追擊收複北境兩州,安王妃以鬼策軍師身份早早布下一手棋,換得了東陵帝國與烏族義和書,這一和,就是長達十六年的北境邊關平穩。
朝廷内鬥,損耗嚴重。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朝中有肖小,趁着安王在外帶兵,抵禦外族侵略之時,想要竊取朝堂大權。
北寰言的四皇叔清王殿下就是在那種情況下站了出來,用了強硬手段,快速收攏朝堂權力,扛住了一個巨大帝國崩塌之頹勢。
内憂外患,天災降臨。
那種情況下,所有的人都在力挽狂瀾,後輩們不想讓先輩們的期望落空。
于是,皇族用兩個皇子的生命祭奠了他們的許氏江山,而軍門之後用他們軍門之魂守住了東陵北境門戶,重返朝堂。
這段曆史最後以永承帝退位诏書作為結尾,镌刻在東陵曆史巨碑之上。
當朝太子自焚。
北寰言的四皇叔、許安歸的親哥哥、東陵清王殿下就那麼靜靜地躺在自己的親弟弟的懷裡安然逝去。
後有安王帶着兄長的屍首,隐居暮雲峰,十六年不歸朝的事。
那件事在所有人心中都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
那件事也成為許安歸心中無人可以觸碰的禁地。
他下決心讓自己的孩子随母姓,是為了讓他們遠離朝堂,遠離皇位。
到底是怎樣的争鬥才能讓一個征戰沙場多年心神剛硬的帝國戰神,龜縮在遠離許都的暮雲峰上不問世事?
那一年,安王府在許都奪嫡,其中兇險,不言而喻。
言午,許。
北寰,北還。
北寰言與北寰舞兩人的名字裡,承載的是兩代人的期許。
北寰言垂眸望着北寰洛,唇線緊抿:“母親,那時候……怕過嗎?”
北寰洛把那朵熒光花還到北寰言手裡:“怕。走錯一步,萬劫不複。”
北寰言眼眸微紅。
“但,我不會退縮。”北寰洛順勢把北寰言拉過來,輕輕地抱住他,“因為我知道,我退一步,那便是讓我腳下的土地變得更加血腥。”
北寰洛摩挲着北寰言的背,眸光鎮定,聲如磐石:“言兒,我想要你們生下來,就不再跟我們一樣艱難。所以我與你父親不會後退一步。”
“母親,”北寰言聲音微沉,他似乎是穩住了他這一段時間以來,躁動不安的情緒,“我自己……去找父親說這事。”
北寰洛輕笑,拍了拍北寰言的背:“去吧。”
北寰言後退一步,望着北寰洛深深一禮,轉身跑了。
北寰洛伸了個懶腰,眸光湛明。
少年人有自己的路要走,而她能做的,就是點破北寰言這些年心中的顧忌。
她相信,等北寰言再回許都的時候,他将蛻變成蝶,展翅欲飛。
*
北寰言到清風閣,看見父親在院子裡舞劍。
十六年過去了,許安歸的劍刃上少了殺戮,多了幾分惬意潇灑。
許安歸耳力不減當年,聽見北寰言來,調轉劍尖春風化雨直直刺向北寰言。北寰言從腰中摸出飄渺劍,迎雨而上。
許安歸有意試北寰言這些年在許都練的功夫,手下沒留情。左手執劍,一劍劈過去讓北寰言無處可躲。
許安歸身上帶着幾分戰場殺意,劍鋒未到,漫天月色卻已經被他劍意攪得混亂。
北寰言學飄渺劍,重在以柔克剛。
他接了許安歸的劍,卻又沒完全接,順着許安歸的劍鋒後撤幾步,當即轉身,把許安歸的劍直接貼着他的劍身讓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