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喜歡跟人打迂回戰,覺得那都是浪費時間。他現在時間非常寶貴,有這時間不如去多翻翻卷宗,多想想背後之人的謀局。
北寰言深吸一口氣,側出一步,低聲道:“我想問錦禦史一句。這案子回來就交給刑部審理,案子還沒有審結,刑部沒發邸報。錦禦史在禦史台,是如何得知這案子審理細節的?”
北寰言問得錦海一愣。
一般人聽到禦史參他謀反,第一反應是下跪喊冤。
北寰言這種聽到了不僅不慌不忙,還反問禦史台,是從哪裡得到的案件審理的細節。
北寰言見錦海不答,又慢條斯理追問了一句:“難不成,是刑部的人,漏了消息?”
刑部侍郎李化眼看戰火要牽扯刑部,立即側步而出,跪下一叩:“陛下,這案子是微臣審的,微臣并沒有把審案細節透露給任何人!微臣以性命擔保!”
刑部出來撇清關系,錦海額頭就出了一層汗。
許景摯坐在龍椅上,眯着眼望着錦海。
是啊,這案子沒結案,他禦史台的人怎麼會知道案子細節。不是刑部人告訴他的,那他是從何得知?
北寰言着實沒想到,錦海這麼不經事。
隻是随口一問,就把他給問住了。
這錦海是依着自己妹妹錦妃早些年在陛下面前得寵才能入朝為官。
現下看來陛下把錦海放在禦史台這種地方,頗有深意。
北寰言十五歲就成為宰輔,三省六部長官不說話,不代表下面的堂官沒也沒意見。
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娃娃,仗着自己的家世就能平步青雲,這讓那些十年寒窗苦讀、二十年宦海沉浮都沒混到宰輔位置的同僚情可以堪?
隻要有人開了頭,後面自然有人前仆後繼。
立即又堂官側一步問:“請問言少卿,不知錦禦史所言是否屬實?”
禦前不能欺君,這人不回答北寰言的問題,反問的這句話,實數心術不正。
北寰言唇角一勾:“錦禦史所言,倒也是真的。時均白自幼與我交好。”
那堂官立即道:“那這案子,錦禦史說得沒錯。言少卿應該避嫌。”
北寰言回眸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後的堂官,轉回身看向許景摯,抱拳一禮,朗聲道:“陛下,南澤王謀反一案,臣也有一事不明,還請在堂諸位請教。”
北寰言這一問,問的是朝堂上所有的堂官。
“你說。”許景摯仰頭,讓他說。
北寰言站直了身子,目視前方:“南境五州都城的地下神道,微臣勘探過。鋪神道所用的石料皆與修建皇陵石料一緻。就連做工都與修建皇陵的石料做工相仿。
“南境五州地下神道皆有時均白跟我一起勘驗得知。
“修建皇陵這等事情,若不是問過時家人,如何得知那些反賊修建的通達軍隊的神道,出自誰之手?
“故而微臣與時均白關系密切,何錯之有?若不是時均白告知,刑部又如何能定工部右侍郎時靈的罪?時均白這是大義。
“到此,案件疑點除了南澤謀反,還應該有人去查為何修建皇陵的石料與做工會出現在南境五州。
“怎麼各位大人今日有空在這裡攻讦我,讓我避嫌。自己卻不秉公無私,追查工部戶部在這件事上的過失之責?!”
北寰言一聲擲地,激起朝堂千層浪。
眼看着北寰言激起的潮水就要波及工部,工部尚書葉溫年先站不住,側出一步,道:“言少卿你這話說的,可要有證據!”
“沒有證據的話在朝堂上不能說,錦禦史也沒有拿出我包庇工部右侍郎時靈的證據,全憑揣測,他不還是說了!?”北寰言這話說得錦海脖子一縮。
北寰言睨了葉溫年一眼:“案子昨天才從刑部提審到大理寺,我連問審都沒開始,今日上朝,就有人等着參我一本,我不知這是何道理?!”
葉溫年被北寰言怼得一口氣壓在胸口。
戶部尚書翟淳也側出一步:“修建皇陵向來都是工部主理,怎麼言少卿連着戶部也要懷疑?”
北寰言側目:“戶部撥付銀兩給工部,工部買東西過來到戶部核銷對賬。
“南境五州地下神道,前期審案,沒查出假其山左敬業與南澤郡主南雪有大量銀兩挪動走賬。
“那這五條地下神道石料購買與運輸是從哪裡走的賬?那地下神道的石料隻有皇陵神道一處在用。那是時靈設計之初親自探山找石選的石料,能開采出這種石料的隻有皇家礦場,别處根本不可能有!
“我左思右想,這些數額龐大的石料隻能是從皇陵、從戶部走賬!
“即是從皇陵走賬,為什麼戶部沒有核查出皇陵石料與賬目對不上?!這本就是戶部失職,我難不成說錯了?!”
翟淳也被北寰言淩厲的攻勢壓得腿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