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休走到時均白身邊站了許久,才問:“你怎麼知道不是時雨童。”
時均白望着時雨童背影道:“他沒必要這麼做。他這人即便是有野心,也不會選擇跟朝廷裡的人合作。
“謀反的罪名,無論是落在誰身上,都是滿門抄斬、誅滅九族。隻要是時家人,他們一個都逃不掉。
“更何況他時雨童憑一己之力養着整個時家,他若厭倦了,不養便是。
“他那天賦,沒人能強迫,也沒人能拿走。背着謀反的罪名滅族,他即便是僥幸逃脫,也不可能再在江湖上露面。
“他這個人已經享受慣了,吃不了苦。眼下最希望時家安然無恙的人,就是他。”
時休驚訝于時均白這麼了解時雨童。
時均白看向時休:“時雨童是個知恩圖報的人。早些年古玩一脈還沒發迹的時候,他們一家窮得吃不起飯。他是吃着古玩一脈的百家飯長大的。他即便是有狼子野心,也會先護下古玩一脈那些叔伯。誅九族的事,他不會幹。”
時夫人也走過來,輕聲道:“時雨童是個好孩子。這些年古玩一脈送過來的賬本就看得出來。時家正在落敗,家族人口繁雜,很多鋪子都是入不敷出。是時雨童往我們手上交了不少銀子,才堵住了這些虧空,讓族裡的人有飯吃。這一輩,如果沒有他撐着,時家這棵大樹早就散了。”
時夫人沒想到時均白即便是沒見過族裡的賬本,卻也知道時雨童的為人。
以前時夫人總想着時均白還小,族裡衰敗的事,她怕太早告訴他,他作為下一任家主壓力太大。
現在看來,是她身為人母太不放心時均白。
時均白已經長大了。
當初時休決定送他上暮雲峰的決定是對的。在那兩個人的影響下,他不可能還那麼無知。
北寰洛一定也察覺了時家的事,所以在不動聲色的教他鬼門淵一脈的鬼策。
時夫人心境前所未有的放松。
她忽然很想知道這孩子現在到底成長到什麼地步了。
*
北寰舞從時家堡出來,邱州黑市已經來了馬車。
這馬車通體烏黑,全是用價格昂貴的烏木打造。
北寰舞看到這馬車的時候就忍不住想黑市以前的主人到底是多麼奢侈,竟然去哪裡都有烏木打造的馬車接送。
自從北寰舞接了黑市以後,黑市各個堂口就開始蠢蠢欲動。
這裡本就全都是亡命人,殺人越貨的事情幹得隻多不少。
跟這些人打交道,沒有一點本事,還真壓不住。
北寰舞坐在馬車上,若有所思地從衣袖裡掏出一個信封——這是北寰言之前交給她的東西。
邱州黑市,也是出了名的難管。
隻因為這裡是西、北、中三道交彙地,雖然劃歸在西境六州,這裡卻是東陵連接西、北兩處的樞紐。
正好,她拿許都的黑市練了手,正愁沒有地方磨爪子。
枭雨跟着北寰舞坐在車上,全身警惕都已經打開。
黑市這地方枭雨太熟了。她在黑市殺手榜上挂職,黑市就是她第二個家。
邱州有一片“黑暗之地”,尋常人根本不來。這裡所有的建築都是用烏木建造的,所以這一片的區域無論是白天黑夜看,都是漆黑一片。
烏木這種在正常市場上千金難求的東西,在黑市的建築上随處可見。
這不僅是财力的象征,更是一種炫耀的手段。
黑市用這種手段向世人傳達一個信息——沒有什麼東西,是黑市弄不到的。
望天閣是邱州黑市專門給許景摯修建的休息落腳的地方。眼下北寰舞接任黑市,自然也是在望天閣住下。
北寰舞在馬車裡換了一身暗紅色的勁裝,摘下頭飾,隻是用一根紅色頭繩把頭發高高束起。
馬車悠悠停下,她從馬車上一躍而下,宛若一隻黑貓。
邱州黑市掌事人整整齊齊地站在望天閣門口迎北寰舞。
北寰舞一下車,那些人就目光放肆地上下打量這個稚嫩的少女。
沒想到時隔多年,黑市下一任主人,竟然也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孩童。邱州黑市曾經跟過許景摯的老人們不禁感慨,天道輪回,竟然如此相似。
當年許景摯收複黑市為己所用,也是這般大小的年紀。
領頭的人是畢公,黑市的大管事。
畢公向着北寰舞一禮:“見過二小姐。”
站在畢公身後的所有人相互看了一眼,才猶疑地向北寰舞抱拳行禮。
這些人行的都是江湖禮。
北寰舞側目看了一圈,道:“都進來說話罷。”
北寰舞帶着人進了望天閣,這裡是許景摯按照皇家園林殿閣修建的。隻是修建的時候用料用的是烏木,黑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