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天閣有議事大殿,大殿裡左右兩邊整整齊齊地擺着太師椅。正位上建了幾層台階,比下面的位置要高出不少。
北寰舞上了台階,到座上沒坐,轉身看着這些跟着畢公身後進來的黑市堂口管事。
北寰舞掃了一眼,負手踱了幾步,道:“我怎麼覺得人沒到齊?”
這話一出,下面有膽大的,用不小的聲音嘀咕:“大半夜的,被窩都捂熱了,誰他娘的還願意出來?折騰人也不是這麼折騰的。”
北寰舞挑眉,望着說話那人,那人長得又瘦又高,下巴上有一顆黑痣,黑痣上還長了長長一撮毛。
這人太好認了。
北寰舞道:“蔣川是吧?”
蔣川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他着實沒想到這小女娃第一次,竟然能把他認出來。
北寰舞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道:“那就你罷。給你三日時間,你去把邱州黑市的所有堂口的賬本都給我收上來。若是做不到,你自己到戒律堂領罰。”
北寰舞這話一出,堂下一片哄然。
“憑什麼收我們賬本?!”
“對啊!”
黑市裡的人長得都不面善,衣着打扮也不似許都那些世家公子得體大方。眼下正是夏天,北寰舞夤夜而來,這些人被迫從床上爬起來,很多就批了個外衣,裸露出胸膛上那些個不知道什麼東西留下的疤痕,看上去格外恐怖。
一張張兇神惡煞的臉上帶着一雙陰冷眼睛。
現在下面人多,你一言我一語的抱怨,不免讓人想到群魔亂舞這個詞。
北寰舞面上沒漏怯,似笑非笑地看着堂下這群人,回答:“就憑我現在是黑市主人。”
堂下那群老油子紛紛顯出不屑。
北寰舞也不惱,笑盈盈地看着這些人:“我初來乍到接手這黑市,你們難免有不服氣的。我這人最好說話了,不服氣的人,我也不強求。我知天下之大,自有你們去處。不想幹,可以。現在把黑市各堂口管事的牌子交出來,帶着你們一家老小就可以走人,我絕不挽留。甚至還會奉上千兩銀子,權當是獎賞你們在黑市這麼多年來的苦勞。”
北寰舞說完,負手而立,靜靜地睨着堂下這群人,就等着人上來給她交牌子。
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見有人上來。
北寰舞眯起眼,斂了些笑意,慢條斯理道:“各位掌事不交牌子,是還想繼續在黑市幹下去了?”
送走了一個閻王爺,又迎來了一個小女娃,那些上了年紀的人自然心裡不痛快。但這些人也不傻。
這小女娃雖然年紀小,可她手上的掌握的東西可不少。
黑市消息靈通,北寰舞剛一接任黑市,她的家世背景幾乎是同一時間就已經到了黑市各個堂口管事的人手上。
這小姑娘背靠安王府,跟東陵北境軍、南境軍、陵中儲備軍三地節度使關系密切。
兄長是大理寺少卿,官拜四品,同中書門下三品,東陵最年輕的宰相。
而她自己本人是江湖第一大信息組織,藏息閣的半個主子。
東陵最大的皇商甯遠商号也跟北寰家有莫大的關系。再加上黑市前任主子是當今聖上。
即便是這些人再不服,也不敢當出頭鳥。
若是一般人說出不想幹就走這種話危言聳聽的話倒也罷了,但北寰舞說出來,她就是認真的。
隻要今天邱州黑市堂口有人敢鬧事,她不僅可以向離邱州最近的陵中儲備軍求助,還可以在頃刻之間從藏息閣與甯遠商号調來人手接過黑市現在的生意。
一朝天子一朝臣,這句話在哪裡都适用。
北寰舞今日來,就是要整頓邱州黑市。
有黑市殺手榜排名第一的殺手枭雨做保,誰都不可能在這裡取北寰舞性命。
堂下人心裡有怨言,也隻是敢怒不敢言。
北寰舞見确實沒人說話轉頭看向蔣川:“勞煩你去給我收賬本了。”
蔣川滿頭是汗。
這各個堂口的賬本,哪是那麼容易收的,還要三天之内收齊?!
“各位回去整理賬本罷。”北寰舞輕笑着,俯視着邱州黑市這些人。
很快堂下人散盡,北寰舞看向畢公:“畢管事,勞煩您跟去看看。”
畢公俯身一禮,跟着蔣川就去了。
北寰舞出來,身邊都跟着蕊仙殿的姐姐們。這些姐姐們表面上是伺候北寰舞的人,其實都是藏息閣養的暗礁。
眼下北寰舞入住望天閣,這些人自然也跟着來。
望天閣就是個臨時住所,布局簡單,隻有正殿,東西配殿,後面有花園水榭樓台。
暗礁們進入望天閣,除了北寰舞身邊随身跟着的,其他都散入宅子戒嚴。
北寰舞入了殿,讓姐姐們幫她收拾下床榻,就睡了。
她要養足精神,看看邱州時家到底能查出什麼來。
*
柳夏與王啟被釋放了,在大理寺門口站了一會兒發覺北寰言是真的不管他們了,頓時手足無措。
他們在大理寺裡沒受刑,卻比受了刑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