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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北寰言早起跟臨太傅一起用早膳,跟太傅說了淩芷最近想種草藥的事。
臨允捏着胡子說淩芷有自己想做的事,是件好事。
臨允本身也喜歡在院子裡養一些花花草草,自然認識一些草木工匠。他跟北寰言說這事他記心上了,一定給淩芷找個好的草木師父來教她如何種植草藥。
北寰言沒去上朝,在府裡等着散朝。
早膳剛用完,門房就來人說,郭府長孫郭學林來訪。
臨允一聽是郭學林,笑出聲。
北寰言連忙讓門房把郭學林帶去他院子,先奉茶好生招待。
臨允笑眯眯地望着北寰言:“郭家那長孫你看如何?”
北寰言低頭道:“養的很好。無論是策論還是民生亦或者兵法,中書令都請最好的老師教他了。學林他……很聰明,日後若是入朝為官,必有大作為。”
“那孩子心思如何?”臨允問。
北寰言如實回答:“城府極深,但最後落腳在大事上,不拘小節。”
臨允點點頭:“郭學林這人囊括了他的祖父與曾祖父的心思、手段,卻比他們更聰明。這一朝有你們在,是能臣當道的一朝。你可要把他看好了,不能讓他生出旁的心思。權力在手,難免會有迷失方向的時候。”
“學生記下了。”北寰言起身,向臨允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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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學林再來蔚兮堂,坐在廊下圍木上等着北寰言。
北寰言撩起前方暗綠繁枝,從石路盡頭而來。
郭學林坐圍欄上喝着茶,一副少年人風光霁月的模樣。
北寰言也不把郭學林當外人,直直引着進自己屋子。自己則是去屏風後換衣裳。
郭學林站在屏風外,透着屏風上北寰言換衣裳的影子問:“你這是要出去?”
北寰言應了一聲,道:“一會兒進宮去,跟陛下禀明巡查江南河道的事。順便聽聽陛下還有什麼交代的。”
“進宮啊……”
郭學林沒身份跟北寰言進宮,隻能撇撇嘴,趁着北寰言換衣服的時候,把昨天跟祖父郭睿明說的話,跟北寰言學了一遍。
北寰言換好官服,從屏風後出來,撣了撣衣袖,擡眸看向郭學林:“西甯将軍?”
郭學林點頭道:“祖父還說,現在西甯将軍府已經被陛下改建成勤王府了。勤王府的小世子身子弱,這十幾年了一直在徘徊在閻王殿。”
北寰言蹙眉,負手緩緩踱步。
他通讀史書,對東陵國史更是了如指掌。
如果淩芷在禦醫院找到的那副毒藥,真的是太祖皇帝悄無聲息抹殺掉西甯将軍的手段……
氣味……
那些毒藥難道還留在西甯将軍府,勤王府世子的病,是跟那毒藥有關?!
“阿言……阿言!”
郭學林加重了呼聲,吓了北寰言一怔:“嗯?”
郭學林道:“你說勤王府世子的病,會不會跟這個有關?”
北寰言搖頭:“不知道。”
“你說,陛下賜府的時候……”郭學林這個假設太惡毒,他不敢往下說。
北寰言蹙眉。
如果陛下知道西甯将軍的事,又把那府邸賜給勤王,這用心可真是太歹毒了。
北寰言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緩緩道:“我覺得陛下賜府應該是不知情的。”
郭學林不言,等着北寰言繼續說。
北寰言道:“陛下如果忌憚西境姚蔚兩家,就沒必要在那次封賞直接把姚蔚兩家封到頭。完全可以小升,再派幾個信得過将軍去成為西境節度使,處處壓他們一頭。陛下這封賞再明顯不過了,他就是想重用姚蔚兩家,才把西境軍權交給他們。咱們陛下性子,你還不知道嗎?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所以,你覺得賜甯西将軍府給勤王這事,陛下本不知情?”郭學林問。
北寰言點頭:“但我也不覺得這件事,是個巧合。以我們陛下早些年的鋪張浪費的程度,若是他想表示對臣子重用,完全可以再命人建一座勤王府給勤王。但是陛下沒這麼做,其中一定有什麼緣由。這事要進宮問了才知道。”
“你說,如果勤王府世子一直病重這事不是巧合,那會是什麼呢?”郭學林深吸一口氣。
北寰言目光落在窗外那點綠上。
其實這件事,才是悖論所在。
如果那方子真的是給西甯将軍的,而後面西甯将軍府改成勤王府,勤王也應該有事才是。
怎的是勤王府世子一直病重?而且那方子下了就沒打算給活路,如果一切真如他們所想,勤王府世子蔚巡生活不到現在。
北寰言緩緩道:“不是什麼好事。最少對陛下來說,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