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寰言是一把劍,是陛下等了十五年,養了十五年的劍。
“北寰言從南境回來,就在朝堂之上為了時均白得罪了朝廷六部,他想當孤臣的心思陛下難道看不出來嗎?
“北寰言那麼聰明,他怎麼會不知道自己想要代替安王府立足在朝廷之上,孤臣是他唯一的選擇?
“北寰言想當孤臣,陛下知道他想當孤臣,太傅教他的也是孤臣之道。
“試問這樣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挑撥離間,才能讓陛下起疑?我們誰都看得出來,他站的是一片孤島,卻俯瞰整個東陵。
“從他五歲上進許都,就把自己的退路給親手斬斷了。
“郭府把所有籌碼壓在北寰言一個人身上,我覺得不會虧。
“我信阿言不會讓我陷入險境。
“他有能力在危險的時候把我們推出火坑。
“畢竟如果安王府死在這件事上,還需要有人幫他繼續往下查這件事不是嗎?而這事,與東陵國祚有關,我們就不能袖手旁觀!”
“你是說,北寰言查這件事就是抱着必死決心去的?而他願意讓你入局,也不過就是多一份保險,如果他有意外,替他繼續往下查這案子的人,就是你?”郭睿明不可思議地望着郭學林。
郭學林點頭:“不然我根本找不到一點點北寰言願意讓我參加這個案子的理由。”
郭睿明深吸一口氣,他沒想到,北寰言竟然會覺得自己會死。甚至還選了郭學林幫他處理身後事。
北寰言,也不過十五歲的年紀,這做事風格,算無遺策的樣子,像極了那個曾經名動一時鬼策軍師公子季涼。
他不愧是北寰洛的兒子,做任何事,都會給自己留一個後手。
哪怕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前方将要面對的是什麼。
郭學林見郭睿明表情有所松動,立即乘勝追擊:“祖父,您真的不要擔心了。”
郭睿明長歎一聲,無奈地苦笑。
在這件事上,他總是沒辯赢過郭學林。
不知道是不是年歲漸長,他已經大半個身子入土了,反而更加在意生死這種在許都最簡單的極刑。
郭學林才十七,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他沒有經曆過被人算計又算計人的日子。
他也沒經曆過那些必須賠上全部身家性命,才能突出重圍的奪嫡之争。
他們終究是隔了兩代。
他們這一代人,原本就與他們受的苦難不同。他之所想,未必是他們所想。
罷了。
郭睿明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負手離去:“我隻有一個要求,最少一個月要給家裡來一封信,報平安。”
郭學林作揖,深深應下:“是。”
*
北寰言剛回自己的院子,就看見淩信抱着黑市的信鴿坐在回廊上等他。
“怎麼?”
北寰言走過去,淩信,遞給他,道:“黑市來的信。”
北寰言解下信鴿腳上的信,放了鴿子。
那是北寰舞來的信,上面寫着:一切順利,邱州黑市已收回,正在查賬。
北寰言看後,倒是悄悄地松了一口氣。
他真的怕北寰舞去邱州黑市,會被黑市那些人生吞活剝了。
邱州黑市回收,時家的事就更好查了。
他離得太遠,對于邱州黑市的事愛莫能助。
淩信見北寰言表情松了下來連忙問:“明天走?”
北寰言把信收好,點點頭道:“小舞那邊很順利,已經在查賬了。時家的事跟邱州黑市分不開關系。隻是要把這關系捋清楚,需要時間。我們明天就走……”
“大公子。”門房來人,說是郭學林來了。
淩信對門房道:“請進來。”
門房退出去請人,淩信看着北寰言:“郭學林八成是要在這裡留宿了。”
北寰言眉宇微蹙:“沒多餘的屋子。”
時均白曾經住過的客房還沒收拾,屋裡桌上還擺着時均白拼了一半的小玩意兒。
當初擴建臨府的時候,太傅與禦史台堅決反對,北寰言也覺得這樣太張揚,跟陛下說了,隻想要個安靜的能住地方即可,所以蔚兮堂隻建了三間房。他就沒想過自己也有朝一日會交到朋友,更沒想過朋友會來府上留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