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管事帶着北寰言到了賬房,從賬房裡拿出一本冊子遞給北寰言。
北寰言接過來,一目十行。
郭學林不知道北寰言在幹什麼,看向淩信。
淩信靠過去低聲解釋:“他在背冊子。”
“背?!”
郭學林睜大了眼睛,北寰言竟然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哪怕他自诩天資聰穎,可涉及到背書,他也要看幾遍理解意思才能背下來。
像北寰言這樣,隻是看一眼,就能記下來的本事,他确實沒有。
有些人就是老天賞飯吃,那不是靠努力就能追上的。在他們這種天才世界裡,最後拼的都是天賦。到此郭學林才覺北寰言處處壓自己一頭。
一柱香的功夫,北寰言就已經把這冊子上記錄的東西全部背了下來。
他沉思片刻,又問大管事:“除了打撈貢品,是否還定期打撈過别的什麼東西?”
郭學林注意到北寰言提到了一個詞——定期。
大管事想了想回道:“我也是最近才升成管事……所以……”
北寰言不做聲,示意淩信把這人放了,淩信給這人下了麻藥放倒在地。
一行人又往來時停靠船隻的地方摸去。
流風上船,北寰言卻把柳迎留了下來,讓他回去。
柳迎不解。
北寰言道:“這事與你們無關,你回去罷。”
“小公子我身上的毒……”柳迎害怕。
淩信丢給他一個小瓷瓶:“解藥。”說罷一行人便離開了。
*
船上,北寰言靠在船艙邊,望着江面被波浪分割成一片一片的月。他吹着冷風,頭腦異常的清醒。
郭學林走過來,問:“你到底是去查什麼了?”
北寰言回過神看向郭學林,若有所思解釋:“我在找貢品裡面到底什麼是那人想要的。”
“這話怎麼說的?”郭學林不解。
北寰言道:“貢品沉船,這麼大的事,如果發生了,朝廷一定會派人下來查。你說那漕幫聽了他人的指使要殺我們。可,我們來這裡還沒開始查任何事,就有人企圖用這麼粗糙的手段,想讓我順着漕幫的事去查江南漕運官場,目的為何?”
郭學林順着北寰言這個思路去想,忽然恍然大悟:“分散你的注意力?那人慫恿漕幫來殺人,其實是想要借着漕幫跟官府有牽扯,讓你在沉船這件事上事分神?”
“對。這才是為什麼漕幫會忽然派人來刺殺我們的主要原因。”北寰言仰頭望月,“可這畢竟不是整件事情的源頭,我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查漕幫跟官場的事,不是當務之急。”
北寰言現在腦子很清楚,他知道什麼才是最着急的事。
整個江南漕運固然亂,再亂也不是他調查的重點。
吏治問題從來都是各朝各代君主們頭疼的事,拔不幹淨也不可能完全清理。
而且整治吏治,不是一時之功。
江南漕運當然要管,但不是現在。
背後布局的人利用流風姑母這一步明棋,抛出了江南漕運衙門私吞漕工銀兩的誘餌。
這個誘餌可能連着南境地下神道銀子的來源。
這對北寰言來說,是一個無法拒絕的線索。
可北寰言是什麼人,他從一開始就明知道自己應該幹什麼。
即便知道地下神道銀子來源又能怎麼樣,不過就是拉下一批官員整治吏治。
這根本不是他現在最着急想知道的事。
他眼下的難題是要破解這個從南境開始,囊括許都,牽扯進安王府、時家、西境勤王府的局。
他剛到江南漕運查沉船案,對方就迫不及待地抛出一個江南漕運貪墨餌,這說明,對方在意的其實是沉船,不是江南漕運的貪墨。
郭學林也分得清輕重緩急,在這種大前提下,他忽然明白了北寰言執意要上孤山的用意:“你現在隻想查清楚,那沉在水裡貢品,有什麼東西是那人想要的?”
他要漕幫打撈貢品的賬本跟黑市出貢品的賬本對賬,所以他才不顧一切的要上漕幫寨子來一探究竟。
他可以不知道江南漕運哪個官府在跟漕幫合作制造沉船事故從中獲利,但是他必須知道打撈上來的貢品到底有多少。
郭學林很是擔憂:“這真的能查出來對方想要的東西是什麼嗎?”
北寰言道:“官府貢品的賬簿,黑市賬簿,再加上漕幫的賬簿,三本賬簿對賬,總能看出點什麼貓膩。”
北寰言一行人到了岸邊,原路返回上嶺村取了驢子,便馬不停蹄地往仙州城趕。
第三日傍晚他們才趕回仙州城。
流雲早就拿到了最近黑市走貢品的賬簿,他一直守在城門口,等北寰言回來。
流雲看見北寰言,立即上前。
一行人回到客棧,北寰言才把流雲拿來的賬簿展開,一一核對。
北寰言看着看着便把雙手攏在衣袖裡,一臉凝重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