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走了五十步的樣子,就穿過山洞看見後面的光。
這是另外一種繁榮。
這裡與仙州城内一樣,也是車水馬龍,隻是這裡的人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種詭異的氣息。
像北寰言與郭學林這種嬌養出來的公子,與這裡天然的格格不入。
他們從進這裡開始,就被人盯上了。
郭學林覺得周圍有一萬隻眼睛在看着他,渾身不自在,不自覺地靠向北寰言:“阿言。你有沒有覺得,一直有人在盯着我們?”
北寰言睨了郭學林一眼,沒說話。
淩信抱着手靠近郭學林,笑着跟在後面打趣他:“怕什麼。還能把你吃了?”
郭學林渾身上下的汗毛都已經立了起來,這裡陰氣太重。
*
早些年許景摯掌管黑市,東陵帝國每一處的黑市都建了望天閣,專供他休息。
許景摯不在,望天閣就一直空着。
黑市的人默認望天閣是主子住的地方,哪怕主子不來,也一直派人打掃維護。
北寰言雖然沒接黑市,但北寰舞接手了黑市,北寰言手上有黑市的牌子,就算黑市的半個主子。
既然是主子,自然是要在望天閣接見。
許景摯本就是皇族,他在黑市住的地方都是按照皇族大殿規格建造的。
許景摯掌管黑市的時候,富得流油,幹什麼都大手大腳。每一處黑市的望天閣建造風格都不一樣。
仙州城黑市的望天閣建的像一艘船。
這黑市裡的黝黑的街道與建築,像是一條黑海。那望天閣就像是在這條黑海上飄蕩的船。
郭學林看到這望天閣,眼睛都直了。他從未想過竟然有人會把自己住的殿閣建成揚帆起航大船的模樣。
北寰言隻是淡然瞥了一眼,就進去了。
他對許景摯花錢的奢靡早就習慣了。
他兒時跟着許景摯私訪,去過幾個黑市。這望天閣是許景摯住的地方建成什麼樣都不奇怪。
北寰言撩起衣袍登上白玉台,往望天閣裡去。
望天閣大廳本就是用來議事,建得格外寬廣。
仙州城黑市管事在大廳門口等北寰言,看見北寰言來,立即下台階迎:“言公子。”
北寰言颔首,行禮,帶着管事進大廳。
郭學林見北寰言已經帶人進去了,才匆匆跟上。
北寰言開門見山問管事那九百斤硝石的事。
管事蹙眉回道:“那九百斤硝石,是以漕幫的名義送過來的。我們默認是漕幫打撈上來的貢品。”
“分開送來的,還是一起送來的?什麼時間送來的,還記得嗎?”北寰言又問。
管事想了想道:“似乎是一起送過來的。正好就是運送貢品的船沉後的那幾日。”
郭學林眉宇緊蹙,看來北寰言說的沒錯。
貢品沉船,不是為了要船上的東西,而是為了掩蓋某些東西沒有上船。
“硝石運輸的目的地是哪裡?”北寰言手蜷縮在衣袖裡,緩緩摩挲着。
管事道:“隻說先送去西境邱州黑市,剩下的由邱州黑市調配。”
北寰言眼眸微斂。
管事問道:“公子是想扣下這批貨?”
“那倒不必,你們按照正常的生意運送。”
北寰言心中早有打算,北寰舞在邱州黑市,這貨若是送到西境邱州,北寰舞剛好可以盯梢。
如果這批硝石是所有計劃裡重要的東西,那它最後必定會有一個去處。
那個去處,就是整局棋最終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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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寰言從黑市出來,雙手攏在衣袖裡靠坐在馬車避上閉目思索。
郭學林卻是忍不住,低聲道:“你說那批硝石,是不是西境勤王府要的東西?”
北寰言睜眼,望着坐在對面的郭學林。
郭學林道:“西域那些小國擅長機械之術。可以從百裡外投放巨械攻城。可那些巨械的動力有一部分就是火藥。而硝石就是制作火藥的原料。”
北寰言神色逐漸凝重:“沒道理。賜府的事是錦妃主導,其目的就是為了讓陛下掌握西境兵權。如果勤王府已經察覺這件事,那勤王府世子蔚巡生的病就應該徹底好了。錦妃讓蔚巡生病重,後又拿了解藥去救蔚巡生,讓他苟活——勤王府裡一定有他們的細作。我一直都在那個人局裡徘徊,深感勤王府的事遠沒有表面上看的這麼簡單。”
北寰言道:“硝石這事交給小舞去查吧。眼下,我有時間來查江南漕運沿岸漕工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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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境邱州黑市望天閣裡,北寰舞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才把邱州黑市這些年的賬完全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