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這些硝石,去往哪裡。”北寰言道,“還想看看仙州城黑市這些年堂口,有沒有走過其他東西。”
其他東西……
郭學林很快就反應過來,北寰言想知道,南境五洲地下神道用的石料,是不是也是從江南漕運一線運過去的。
“有意思……”郭學林輕笑。
北寰言不知道郭學林這話意思,望向他。
郭學林解釋道:“你不覺這人很有意思嗎?他做的事,可都是需要大筆大筆的銀子與人脈支持。他沒銀子,就想辦法從朝廷扣。他能調用那麼多朝廷裡面的人,可見那人與朝廷裡所有人關系匪淺。”
北寰言若有所思。
郭學林又道:“可是你看那人奇怪不奇怪?無論他怎麼動,似乎都沒想過要動我們郭家。”
北寰言緩緩道:“他不是不想動郭府,是沒機會動。中書令在朝中做事一向小心謹慎。郭家到你這裡是第四代,有什麼東西是你們郭家沒有的?每年宮裡的貢品,總有一份賞到郭府。中書令又在那個位置,已經沒有人能給什麼東西,能夠讓中書令動容的。沒有把柄自然就無法調動……”
把柄……
北寰言對這個詞,忽然有了别的想法。
南澤郡主南雪的把柄是不臣之心。
如玉的私心是想要消除賤籍嫁給馮郎。
偷井自盡的盛泉軟肋是想要景雀死。
而現在時任工部左侍郎的池修城也因為江南漕運的事,烏紗不保。
錦妃則是想要幫陛下收攏西境兵權,給自己兒子奪嫡,才算計了西境勤王府。
這所有的一切,好似真的如郭學林所言一般。
那個藏在暗處的人,能窺見這些人内心深處的想法。
就像是坐在高處,俯瞰全局。
高處……
北寰言蹙眉,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阿言!”
郭學林加重了聲音,北寰言回過神:“什麼?”
郭學林道:“漕幫跟官府勾結這事得查。”
“查是要查,不急在這一時。”北寰言走到書桌前,看着漕幫的賬本。
“現在不查,什麼時候查?”郭學林蹙眉。
北寰言用手指敲了敲漕幫的賬本:“等我們播下的種子,發芽的時候。”
北寰言望着那漕幫的賬本,信心十足。
“你是說,那個叫柳迎的?”郭學林眼睛滴溜溜地轉了一圈,“你想讓他打入内部,成為你的棋子?可是他怎麼會聽你的?”
北寰言輕笑,看向淩信。
淩信睜眼道:“第一顆藥不是什麼毒藥,給他的第二顆藥才是七日洩。七日之後我們再去,他有大管事與夫人通奸的把柄,在漕幫不會混得太差。”
郭學林恍然大悟:“那人是你們選的?到底是怎麼選的?”
北寰言道:“他雖然受人指使來刺殺我們,并沒有真的下殺手。漕幫與官府有勾結,這本就是不對的。漕幫以碼頭為生,應該在碼頭搬運東西,怎的就淪落的隻能沉船,打撈沉船的東西過活。這裡面肯定有事。他們不說實話沒關系,稍微使點手段,就會說實話了。”
北寰言微微仰頭,望着天穹:“人如果從來都沒有擁有過,就不會想那麼多。但他一旦擁有了什麼,就一定會被掣肘。”
他給他留下了那麼大一個把柄,如果爬不上去,不是單純,就是蠢。
流雲回來,扣門而入:“仙州城黑市掌事問公子什麼時間去。他最近都在。”
北寰言看了看天色,道:“明日一早,我們就去。”
*
翌日,北寰言起了個大早,帶着郭學林他們往仙州城黑市去。
仙州城黑市,跟其他地方黑市不一樣。
流雲驅着馬車,往仙州城城外走。
大約走了大半個時辰,他們才下馬車。
郭學林撩簾隻是看了一眼,就愣在那,不敢動彈。
身後北寰言已經鑽了出來,下了馬車,郭學林才回過神,邊下車邊道:“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郭學林引入眼簾的是一個挂在黝黑山岩縫隙中的水簾洞。
巨大的山岩橫在眼前,眼睛所到之處沒有光亮,隻有陰寒。
郭學林沒見過這種地方,而今看見大為震撼。
北寰言落地,展了展衣袖,仰頭看着這别具一格的仙州城黑市,道:“仙州城黑市,就在這水簾洞裡。”
“一直在這裡面不會得風濕嗎?”郭學林睜大了眼睛。
北寰言揚了揚下巴:“進去就知道了,裡面别有洞天。”
流雲流風遞上來兩把傘,北寰言接過傘,撐起來,二話不說就往水簾洞裡面走。
其他人立即撐傘跟上。
水簾洞後面是一段沒有光且潮濕的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