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多人同時在柳府開工,挖出來的白骨幾乎堆成了山。
這就像是一個古代君王的殉葬坑,裡面埋着的全是人。
站在一邊看着這些白骨的寒期起不寒而栗。
到此,他已經把所有事情都連起來了——
南境巨賈柳家女兒柳夏犯的豬妖案。江南漕運貢品沉船案。以及最開始的那個南澤郡主南雪謀反案。
鄭昌沒見過這麼多白骨,年紀大了,受不得激,隻能先回刺史府歇着,等人來報。
沁春城柳府挖出上千副屍骨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沁春城,沁春城這兩年接連出現死人的大案,老人們都說這是造了什麼造孽。
消息很快從藏息閣到了北寰言這裡。
北寰言盯着手中的信,目光逐漸冰冷。
*
縱尚審總督府已經有十多天了,總督府漕運使沈峰與副漕運使潘卓交代了兩人貪墨漕運一線漕工工錢始末。
縱尚還從總督府的賬目中,查出很多空賬。
分這賬目的有漕運沿線各個城鎮的長官,還有工部右侍郎池修城。
縱尚以南境五州上州刺史的身份,傳喚了一衆涉案的官員到案。
北寰言坐在邊上旁聽。
北寰言現在在東陵的名聲響,他去歲辦的南澤王謀反一案始末已經由邸報送達各個處所。這人看上去不苟言笑,話不多。可對細枝末節的事情有超乎常人敏銳。
北寰言旁聽,被傳喚的官員無不是戰戰兢兢,小心翼翼。
有人企圖在收受财物上蒙混過關,北寰言當即拿了驚堂木,賜了闆子,讓這人再說一遍。
有北寰言督辦,縱尚這案子審的及其順利。
進入十月,初冬時節,這案子才完全審清楚。
縱尚的結案陳詞寫了幾十頁,涉案官員從上到下牽連上百人。
官大的以工部右侍郎朝廷四品大員池修城為首,官小的有漕工監工。
北寰言看完縱尚的結案陳詞,擡起眼,望着縱尚:“縱大人這差事辦得不錯。”
縱尚欠身一禮:“應該的。”
“不過就是兩個月的功夫,就把這上百号人審結了,還寫了結案陳詞。”北寰言垂眸,翻着手上的冊子,“問答清楚,邏輯清晰。”
縱尚不好意思地颔首一笑:“言少卿謬贊了。”
北寰言合上書冊,望着他:“既然這案子審結了,縱大人同我一起回許都複命罷。”
*
回許都的路上,北寰言與縱尚坐在同一輛馬車裡。
閑來無事與縱尚閑聊:“不知道縱大人可知道最近沁春城又出了一個大案。”
縱尚迷茫地搖頭:“這些時日,成宿成宿熬夜審案子,寫結案陳詞,并未聽說……”
北寰言雙手攏在衣袖裡,緩緩道:“聽說是從一處宅院裡挖出上千具屍骨。”
“上千!”縱尚驚得張了張嘴。
北寰言點頭:“具體什麼情況,回了許都有沁春城刺史的奏報,一看便知。”
*
許都,議政殿。
許景摯暴起,把手中的鄭昌寫的有關于沁春城千具屍骨藏屍案的折子摔在案牍上。
朝官們紛紛欠身,呼喊:“陛下息怒。”
“息怒,怎麼息怒?!”許景摯指着下面跪着的堂官,“你們告訴孤怎麼息怒?!一個巴掌大的園子裡,竟然埋了上千具屍骨!仵作驗屍,說這些屍骨埋藏時間不超過十年。十年!你們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大殿裡隻有許景摯暴怒的聲音在回蕩,堂官們跪着,靜若寒蟬。
沒人敢回答這個問題。
許景摯見沒人說話,一聲怒吼:“宋谏你來說!這意味着什麼?!”
宋谏低着頭,看了一眼站在身邊的郭睿明。
郭睿明閉眼,微微點頭。
宋谏這才側出一步,欠身回道:“這事發生在陛下繼位之後……”
“對!”許景摯一聲咆哮,斷了宋谏的話,指着宋谏厲聲道,“煌煌東陵,巍巍朝堂。竟然有人在孤的眼皮子底下殺了那麼多人!你們!還有你們!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察覺!”
衆臣一起跪下叩首,一齊喊道:“臣——有——罪——”
“你們有罪?!你們有個屁的罪!”許景摯氣極,站起身,雙手叉腰,廣袖翻在身後,在龍椅前來回踱步,“這是孤有罪!孤有罪!”
這一聲,壓得衆臣的身子更低了。
“現在沁春城百姓都在議論什麼?都在議論什麼?說孤失德!失德啊!”許景摯揚手就把桌子上所有的折子給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