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堂之上,工部、戶部、吏部三部一起給出了修整江南漕運一帶漕工與河流的具體解決方案。
許景摯看了以後,覺得可行。
當堂調任南境上州刺史縱尚為正四品工部左侍郎,主理修整江南漕運一事。
縱尚隻是一年的時間從沁春城刺史連跳三級,讓許多在朝的官員唏噓時也命也。
升任的邸報很快就下發到各處。
北寰言在大理寺寫結案陳詞,淩信把邸報拿來給他看。
他隻是粗粗掃了一眼,便擱置在一旁。
淩信見北寰言最近跟修仙了一樣,兩耳不聞窗外事,就氣不打一處來:“你怎麼這麼淡定。”
北寰言拿筆沾了一點兒墨汁:“陛下聖裁,我能說什麼?”
“你為什麼不去找陛下把你的推斷說給陛下聽?!”淩信怒其不争,“那縱尚明顯沒安好心。”
北寰言垂眸認真寫結案陳詞,輕聲道:“縱尚進宮審案子,已有月餘,你看陛下什麼時候召我去給他回話?”
淩信張着嘴,卻沒發出聲音。
确實,北寰言這一個月,沒上朝,也沒進宮,放在平時許景摯早就派人來問近況了,怎麼到現在都沒動靜?
“你覺得陛下不信任你了?”
淩信看着北寰言這段時間日日泡在大理寺,沉默寡言,忽然意識到從這個案子開始,陛下或許已經對北寰言有了些許芥蒂。
北寰言停筆,合上冊子,道:“走西境丢的那批硝石太緻命了。這簡直就像是我故意送給西境勤王府一批火藥,與西境勤王府一起謀劃着什麼一樣。
“就連錦妃在旁邊旁敲側擊要陛下賜西甯将軍府給勤王,都像是我從中作梗,為了讓西境勤王與陛下翻臉。”
淩信沒弄明白:“怎麼會呢?陛下怎麼會這麼想?”
北寰言從衣袖裡拿出一封信,遞給淩信。
淩信接過來看了一眼,發覺這是景雀的字。
景雀信上說那日縱尚進禦書房回話,連他都被趕了出來,具體縱尚是怎麼給許景摯回的話,他也不清楚。他要北寰言往後事事小心。
“這能說明什麼?”淩信問。
北寰言提醒淩信:“錦妃慫恿陛下把西甯将軍府賜給勤王,到底是從哪裡得到的計謀。她在後宮深居簡出,能接觸到的人不多。”
北寰言這麼說淩信好像明白了,他道:“陛下覺得錦妃這事,是聽了某個内官的讒言?!”
北寰言望着淩信。
淩信立即又道:“現在在後宮能一手遮天的内官,隻有景内官……而景内官是從安王府出去的人,陛下是懷疑給錦妃出這主意的人是景内官,是安王府?!”
若真是如此,安王府與西境勤王府有了關聯,才是真正的三境軍大權在握!
誰當這個皇帝都要忌憚三分!
北寰言無奈地點頭。
這才是為什麼那日縱尚進去回話,景雀被趕出去的原因。
也是這段時間陛下沒有召喚北寰言,景雀也不敢私自出來見北寰言的原因。
景雀察覺這事有問題,所以修書一封給北寰言,讓他萬事小心。
淩信不信:“陛下聖明君主,怎麼會因為縱尚一個小人挑撥就懷疑你跟景内官?!”
北寰言道:“陛下升了縱尚,就是要重用他。你以為我把縱尚壓在大理寺的事,陛下不知道嗎?
“他就是知道,才升縱尚的。這是帝王術,是制衡。我與縱尚有龃龉,縱尚才會替陛下在前朝看着我。
“陛下不信我,卻也不會全信了縱尚。他隻是在撲朔迷離的案子裡有些看不清,留下一個後手而已。”
淩信覺得莫名其妙,脫口而出:“你父親要是想争這皇位,怎麼可能輪得到陛下?!”
這話一出,北寰言就橫了他一眼。
這是什麼地方?
大理寺。
很多話他倆私下能說,在大堂之上,卻是不能的。
北寰言站起身,道:“回府吧。這事還需從長計議。”
*
那日郭學林從宮裡出來就被郭睿明禁足了。
郭睿明明令禁止郭學林出府。
今日,縱尚升任工部左侍郎、主理江南漕運整頓一事的邸報剛發,郭睿明就帶着邸報回府,去郭學林住的院子拿給他看。
郭學林看見這消息,一時百感交集。
郭睿明走向軟塌坐下,立即就有侍女端茶上來,放在矮桌上。
郭睿明拿起茶盞撇了撇茶末,茗了一口,問郭學林:“這事你怎麼看?”
郭學林合上邸報,神色黯然:“這一局我們沒赢。”
郭學林像極了霜打的茄子,一隻鬥敗的公雞。
郭睿明看他這樣頓時氣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