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學林的思路是,無論縱尚想幹什麼,這招靈台是陛下要修的,工部總要完成。無論誰給方案,這事要辦好。
縱尚這般伶俐,肯定有問題。
所以這方案呈上去的時候,要帶上縱尚的名字,若是日後出了什麼問題,要追究問責也有的放矢。
郭學林說完,做了一禮。
郭睿明看向葉溫年:“學林這建議,如何?”
其實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葉溫年客套道:“郭公子,才學驚人。”
郭睿明送走葉溫年,已經入夜。
府上點了燈,郭睿明示意郭學林跟他去花園走走。
郭學林跟邊上的小厮拿了一盞提燈,讓他們遠遠跟着,自己走在郭睿明的身邊給他照路。
“縱尚這事你怎麼看?”郭睿明負手而行。
郭學林低聲道:“祖父看過縱尚的入仕經曆嗎?”
郭睿明微微揚起頭,思索着有關縱尚的事:“他在沁春城冒頭的時候,我就查過。這人從先帝時期就開始參加科舉,屢次不中。到了永延年間才中進士。中進士的時候三十二歲。年紀不小了。”
郭學林道:“是。縱尚入仕以後,每年考績都是優。從縣令到刺史花了六年的時間。在刺史位置上待了三年,如果沒有沁春城南雪謀反,陛下根本不會注意到他,而他從刺史到上州刺史再到工部左侍郎,僅僅用了一年。祖父心中沒有懷疑嗎?”
“就是有懷疑,才讓你來一起用晚膳。”郭睿明道,“你跟北寰言在一起時間不短,縱尚這一路升遷到底怎麼回事,你應該清楚吧?”
郭學林看向郭睿明:“祖父,這樣可不好。”
“嗯?”郭睿明沒聽明白。
郭學林道:“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
郭睿明知道他編排他,當即就揚起手,裝作要打。
郭學林撇着嘴,嘀咕:“用得到北寰言的時候,就讓我去接近他,在陛下面前掙個好。用不到的時候,就讓我遠離,跟躲瘟神一樣。現在縱尚在朝廷行事詭異,又要問我在北寰言那裡打聽到了什麼。”
郭睿明聽出來了,郭學林這是記恨他不讓他跟北寰言一起同舟共濟,眼下想拿着這事來當籌碼,跟他談條件。
這小東西敢對他張嘴露出獠牙。
“你要如何?”郭睿明懶得猜,要他自己說。
郭學林道:“我應祖父,明年參加恩科。相對的,祖父就别再攔着我去找北寰雙子了。”
郭睿明就知道郭學林是這個心思,直言道:“北寰言的事,暫且放在一邊不說。長樂郡主的事,你如何敢想?你不會真的想要娶北寰舞吧?她跟時均白的事,你又不是不知?!”
郭學林垂眸:“我知道。可現在時家不是沒事了嗎?她必不會繼續跟時均白糾纏下去。時家沒事了,不代表安王府沒事。”
“你!”郭睿明不知道該怎麼訓郭學林。
閉門思過了兩個月,出來仍然執迷不悟。
郭睿明不懂北寰雙子到底給郭學林灌了什麼迷魂湯,讓他如此執着。
郭學林知道祖父不想讓他跟安王府扯上關系,為了他以後仕途着想,他最好遠離。
可他不想。
爺孫倆較勁,郭睿明哪有赢的時候?
隻要郭學林想,他就能把他僅存的那點自尊給殺幹淨。
“唉……”郭睿明一聲長歎,“随你吧。”
反正北寰雙子現在不在許都。
郭學林一看郭睿明松口了,連忙過去扶着郭睿明,跟他說縱尚的事:“祖父,縱尚這事,根本就是他謀好的……”
郭睿明以前沒想過這麼多。
現在聽郭學林把縱尚一步一步的算計擺出來,才驚覺這人是天縱奇才。
這樣一個天縱奇才,為什麼屢考不中?
這讓郭睿明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
十七年前,許都曾經發生過一件大事——
安王妃毒殺太子妃,臨太傅府上搜出兩百萬兩銀子,這銀子直指臨太傅、安王收受賄賂豢養親兵用于謀反。
這事的最後是太子妃身邊的侍女出來頂罪。
而安王那邊的兩百萬兩銀子,則是查出那本是由多屆科舉主考官張翰林收受的舉子賄賂。後張翰林畏罪自盡,銀子沖歸國庫。
所以在那之前,縱尚屢考不中,都是有迹可循。
這人若不是被張翰林耽誤了前程,或許現在早就升到省部了。
“祖父,或許,我們都想得太少了……”郭學林的聲音拉回郭睿明的思緒,“我們一直以為縱尚的目的就是利用南雪一路高升,但其實從南雪埋下第一個屍骨開始,縱尚就知道這事一旦被挖出,就是潑天大事……或許……或許……”
郭學林似有遲疑。
但很快他就想明白了,他拉住郭睿明的胳膊:“或許,縱尚從最開始的目的就是……招靈台?!”
*
“招靈台……”
西行的官道上,北寰舞與北寰言坐在馬車裡,看着許都藏息閣來的消息——南境五州挖出來的屍骨數量駭人,朝廷欲建招靈台,開啟祭祀大典。
“哥,招靈台是什麼?”北寰舞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