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幾個月沒見，淩芷不僅長高，也長開了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今夜郭學林給他灌輸那些男女之事，北寰言覺得自己看淩芷竟然有些不易察覺的心緒。

夏風帶着炙熱，逐漸侵蝕他的全身。

北寰言深吸一口氣想要壓住這逐漸變熱的呼吸，走過去，輕聲問：“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

淩芷看他過來，忍不住皺眉捂住口鼻：“言哥哥，你身上是什麼味道，好沖……有酒味還有許多花香！”

北寰言拿起衣袖聞了聞，确實不怎麼好聞，是胭脂水粉帶了酒臭。

“你怎麼還不睡？”北寰言不過去了，站在原地問。

淩芷嗚嗚地說：“我把這點肥料抱到藥廬去，就回去睡了。”

“我幫你拿過去。”

北寰言接過淩芷手上的東西，往藥廬去。

淩芷跟着北寰言，他個子長高了，步伐也變大了，隻是跟着淩芷就跟不上。

她連忙快跑了兩步，拉着北寰言的衣袖。

北寰言察覺淩芷跟得費勁，便放慢了腳步，讓她跟他一起往前走。

“舞姐姐說你跟郭哥哥出去喝花酒了。”淩芷仰着頭問，“花酒是什麼？是酒裡有花的酒嗎？”

北寰言低頭看淩芷，她一直伸着脖子，想要聽他說。

北寰言回答說：“那是男子尋歡作樂地方。”

“尋歡作樂？”

淩芷撓了撓腦袋，不懂怎麼個尋歡作樂法。

北寰言沒想瞞她，說：“那裡有歌姬舞姬樂姬文姬，全是姑娘。”

聽見北寰言這麼說，淩芷眼睛瞬間就暗了許多。

她低頭，沉默了很久，才道：“是詩詞裡說的秦樓楚館？”

“嗯。”北寰言應着，帶着淩芷繼續往前走。

“那，言哥哥你……”淩芷眨眨眼睛，緊緊地跟着北寰言，“尋歡作樂了嗎？”

“沒有。”北寰言目光落在道路的前方，有光的地方，“我第一次去……不敢，也不會。”

“哦……”淩芷捏着北寰言的衣袖，心裡一酸，“那你長大了，膽子大了會去嗎？”

北寰言想了想：“如果有人邀請，避不開，應該還會去。”

“郭哥哥是不是經常去？”淩芷問。

“他也是應酬，避不開才去。”

北寰言想郭學林今日也沒撩撥那些姑娘，隻是單純地找姑娘來陪他劃拳喝酒，想來郭學林也不是在外面亂來的人。

淩芷睜着烏溜溜的眼睛望着北寰言：“那地方言哥哥能去，我以後長大了能去嗎？”

北寰言一時語塞，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淩芷

“我不能去嗎？”淩芷蹙着小眉毛，“為什麼我不能去，哥哥們都能去？為什麼隻有男子能去，女子不能去？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地方，隻能男子玩樂？”

淩芷想着眼睛就紅了，小聲嘀咕了一句：“不公平……”

淩芷一想到北寰言可以去青樓楚館跟别的姑娘在一起尋歡作樂，吃花酒，心裡就不舒服。

為什麼男子能去找姑娘，她不能去呢？

北寰言望着淩芷，不知道要如何跟淩芷解釋這個世界對女子不公。

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隻能三從四德。男子可以尋歡作樂，女子隻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守着後院那一畝三分地。

她是身為女子，不能置喙自己的夫君做這些事。

“身為女子一點都不好，”淩芷說着就有哭腔，“我不想當女子了！”

淩芷站住不走了。

北寰言回身，月光下，淩芷的鼻頭紅紅的，眼睛紅紅的，咬在上齒之下的嘴唇也是紅紅。

這樣的淩芷，讓他忍不住想要去哄。

北寰言輕眨着眼，低聲道：“我以後不去了就是。”

淩芷擡眸望向北寰言，睫毛上還挂着淚。

“我也不喜歡去那地方，太吵了。”北寰言說完就看見淩芷的眼淚慢慢流了回去。

她緩緩走進北寰言，拿頭抵着北寰言的胳膊，像是一隻小貓，輕輕的。

北寰言從未見過淩芷這樣沉靜地跟他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