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姜故作驚訝,“白掌櫃,洛公子開的泰極商行,你是一點也不重視呀!
你若真有心,怎麼會沒關注泰極商行究竟賣哪些東西?
花尾蝦便是我在泰極商行買的,洛公子來此開商行,怎麼會不做好打算?
他雖沒敲鑼打鼓說他那裡有賣花尾蝦,可他敢放出話說應有盡有,你怎麼不去試一試呢?
我想,洛公子應該不止對雪娘我一人說過,幫他兩個忙,
一是去他商行買東西,二是若有想要而商行沒有的,及時告知于他,如此簡單而已。”
胤姜話落,三人面色難看,他們沒想到,洛朽今從一開始就是試探!
他們還隻當他是個富家公子,來兖州做生意不過是玩玩水,玩完就算是敗興收場,也有他背後的家人擔底,哪裡知道竟是個如此精于商道之人?
三人心知,胤姜擺敢把花尾蝦端上來,就是已經将貨全都買完了
——就像他們之前對她做的那樣。他們便是想去泰極商行買東南沿海的鮮貨,隻怕也是白去一趟。
胤姜慢條斯理的站起來,整整衣裙,
“三位掌櫃,要想做别人的生意,首先就得讓别人的生意做起來。
他自身都難保,又哪裡有空來光顧你?
此次劉員外的酒宴,雪娘我勢在必得。三位掌櫃,還有什麼賜教?”
三人不言,心知胤姜此行便是告訴他們,勝負已分,他們已然輸了
——洛朽今挑的是合作夥伴,而不單單是一家宴客的酒樓。
他們三人雖然想争取劉員外的酒席,縱然在菜色上下盡功夫,卻難以脫離西南菜系的口味和風格。
如此緊迫的時間去東南自然不夠,可是他們狂妄自大,并沒有将洛朽今這個買家放在心上,不曾去了解他新開的商行究竟賣了什麼。
洛朽今是個商人,開商行自然也是要赢利的,他設宴請劉玄是為生意,而在哪家酒樓設宴,自然也是生意。
欲要取之,必先予之。
胤姜想要敲下這場酒宴的舉辦權,便要先滿足洛朽今的要求。
胤姜不僅仔細研究泰極商行的名目,還特意約出洛朽今一問究竟,就在這你來我往間,她得知泰極商行賣有東南來的海貨,登時下了所有訂單。
胤姜臨出門之際,又回頭對三位掌櫃說,“希望我們以後可以和睦相處。”
三人是如何氣急敗壞已不是胤姜關心的事。
她眼前,正上演一場慘劇。
一衣衫暴露女子正于人群裡倉促逃亡,衣衫帶血,發钗淩亂,神情驚恐。
瞧見喜二娘,眼神一亮,撲通跪下,聲帶哭腔十分絕望,“媽媽,媽媽,救我!他要殺了我!”
胤姜才注意到,女子裸露在外的肌膚有傷,血流不止,且痕迹還不淺。
其後追出來一彪形大漢,身高九尺,體型魁梧,生得倒是濃眉大眼,優哉遊哉走過來,語氣十分不耐,
“喜媽媽,這般不頂事,不若換一個?我說我要斐笙花,你卻推說她在待客,什麼客那麼貴?”
喜二娘正欲解釋什麼,胤姜隔壁廂房便走出來一曼妙女子。
身穿大紅團蝶百花煙霧鳳尾裙,秀發輕挽起十字髻,彎月眉柳葉眼,似眼含秋水眉生春波。
眉心畫一落梅,右眼下一顆小巧淚痣,于灼灼風情中平添一絲楚楚可憐。
正是斐笙花,她眼中水波蕩漾,看向鬧事男子,
“周大人,奴何曾怠慢過你?在你眼中,便是這般想奴嗎?如今來這裡鬧事,生怕他們看奴的笑話看得不夠?”
說着繡帕遮面,似輕拭淚痕。
魁梧男子聞言隻皺眉死盯着斐笙花,似要将她看出個洞。
胤姜看向身旁女子,她右眼下那顆小痣,尤其引她注意。
胤姜心中歎氣,朗聲說道,
“是我!我欲與斐姑娘商談到我酒樓獻樂一事,若因此使你二人生隔閡,倒是雪娘我的不是了。”
周滔才将眼神轉到胤姜處,一言不發甩袖離去。
看熱鬧的人皆散了,斐笙花欲道謝,胤姜手微扶起她,突然緊緊抓住不放,咬字清晰,“王柳兒!”
斐笙花眼中逝過慌亂,就那刹那間,她似無事般,眉眼無辜,神情疑惑,反問胤姜,“王柳兒是誰?”
胤姜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半晌,松開緊握她的手,答道,
“兒時玩伴,多年未見,許是我認錯了,她怎麼會在這裡呢?”
斐笙花淺笑,“多謝姑娘解圍,奴家還有客,便不久留了。”微福身子告退。
隔壁廂房房門微開,胤姜瞥見一男子正端坐喝茶,氣定神閑,面若仙君,不是洛朽今又是誰?
待回到折翠居,已是三更天。
胤姜躺在床上,翻來覆去。
想起斐笙花眼角那顆小痣,還有她那與故人有幾分相似的面容,望着天上清冷冷地白月光,心中怅惘,是她嗎?
怎麼會這樣?到底,當年她離開後,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