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姜暫時還住在撷芳齋,三月中,草長莺飛,天氣晴好,她在後花園中悉心打理花草,剪接花枝,望着滿園花色,心中難得開懷。
陡然一陣微風吹過,花香陣陣,令人心曠神怡。
胤姜嘴角帶笑,輕輕撫着眼前這株嫩白的花朵,不經意間擡頭,卻看見了梁玺。
梁玺今日穿了身碧綠色鑲金錦袍,氣度高華,貌若仙君,身邊站着賀頌、賀禮二人,胤姜起身,與他們三人微笑打招呼。
不知道是不是胤姜的錯覺,今日梁玺對她有些冷淡,隻打個照面便過去了。
臨近晌午,賀家人聚在一起吃飯,胤姜卻不見賀含章和梁玺。
飯後午歇,胤姜問賀頌,賀頌撇頭看她一眼,“你關心他做什麼?老頭子把他單獨叫走了,神神秘秘的,肯定有古怪。”
胤姜問,“阿弟,你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
據她了解,她這個名義上的便宜弟弟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沒留後手可能嗎?說不定他還在賀含章那裡埋了釘子呢。
賀頌故作無所謂的笑笑,“阿姐打算拿什麼來交換呢?
反正他此行,要麼死,要麼生。
若阿姐實在關心他,弟弟我也可以勉為其難幫幫阿姐。”
胤姜心道奇怪,但是賀頌已經擺好條件,她與他讨價還價也是無意義。
胤姜略一思慮,想到最近讓蘇灼在查的餘瑤身世一事,最開始從餘家入手,卻在拐子處斷了思緒,又從賀含章入手。
餘瑤失蹤大約在十七八年前,彼時賀含章還不是兖州知府,賀懷雪的母親楚雲也還活着,賀頌才呱呱墜地,他們一家當時生活在雍京。
雍京,胤姜心中默念這二字,雍京乃大梁的都城,天下最繁華之地,自兖州數萬裡,沒想到十多年後,賀家父女會在兖州重逢并相認,真可謂是造化弄人。
當時的賀含章隻是一介六品小官,在皇親國戚遍地走的雍京城,絲毫不起眼,走丢了一個女兒,雖不算小事,但時隔多年,有多人還有印象卻是難說。
何況雍京,他們鞭長莫及,更是一頭霧水。
她能說的,隻有餘瑤那稀疏的記憶。
“阿瑤對當年之事有些印象,隻隐約記得是一個節日,街上人山人海,紅色燈籠高挂,還有表演噴火的雜耍藝人,依稀還有唱戲的聲音,人們的叫好鼓掌聲。
她想吃糖葫蘆,當時帶着她的不知是誰,便去給她買,有人靠近她,告訴她他那裡有很多好吃的,牽着她的手便走了,再後來的事情她記得不是很清楚了。”
賀頌收起他素來玩世不恭的笑容,看着胤姜神色認真,“其實我之前隻想看看你們想玩什麼把戲,我雖然信任徐喬,卻不信任你。
當時那出認親的戲碼,其實已經演過很多次了,總有些不長眼的冒上來,說是我阿姐,我每次都叫喊着老東西去認親,沒想到,你居然真的能拿出證據。
老東西也真的認了你,我也在想,你是不是真認識我阿姐?你接近我,究竟有何圖謀?
錢,看上去不像,而知府千金這個名頭,對于女子來說,的确是嫁人的好跳闆,可是你已經嫁人了,就算二嫁,你也未必能嫁多高。
除非,你所圖謀的更多,更要命。”
賀頌緩緩開口,字字誅心。
胤姜忽而笑了,她對賀頌了解不多,但是他之前同意相助本就奇怪,如今蓦然又露出這一面,她倒沒覺得有多意外。
“那阿弟覺得我圖謀什麼?你我若是合得來自然可以做對好姐弟,若是合不來,也不過一拍兩散,我既然已經進了賀家,而你若想撕破臉,大家也隻好魚死網破。”
賀頌瞧胤姜氣定神閑的模樣,哈哈大笑起來,又恢複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情,“你當然是我的好阿姐啊,”低頭掩去眼中冷色,
“當時正值元宵佳節,我們一家人出去遊玩,母親身邊的嬷嬷照看着你,母親則抱着我,不知道事情怎麼發生的,你就失蹤了,照看你的那婆子,也因為失責被杖斃了。
其實,她該恨我才對。”不是他的出生,她又怎麼會走丢。
胤姜知道此時賀頌說的她,指的是餘瑤。
胤姜也不曾想到,當年還有這一遭事,手指一彈瓷杯,聽見清脆一響,“你不是她,又這麼會知道她怎麼想,畢竟當年的事情,誰也不想發生。”
賀頌面色不變,這種安慰的話,他聽得都膩了,将話題繞回賀含章處,“他們兩個,應該是去看礦洞了,畢竟借用洛家的運輸線路來運礦,确實要方便很多。”
說到這裡,賀頌不懷好意,笑着問,“阿姐,他當真是你的小情人嗎?若真是,你最好立刻去檢查一下,他經營的商路有問題沒有?”
胤姜忽視賀頌的打趣,直問,“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