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廿八,宜嫁娶。
白家下定,送來十盒裹着金漆的大箱子,其間有珠寶首飾、緞匹、茶酒、金器食品若幹,以雙羊做象征性牽送。
待賀府收下白家送來的定禮,賀府又以各色緞匹、女工手作物以及白家送來酒肴菜果的一半做回禮。
賀白兩家的婚事正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胤姜作為女方家人,幫着張氏、盧姨娘一起招待男方來客,忙活完前面又繞回到淑儀苑中,賀凝珠已經梳妝打扮完畢,
胤姜進門時她正對着鏡子發呆,瞧見胤姜的身影出現在鏡中,賀凝珠嘴角拉起一個笑容,“阿姐,我今天好看嗎?”
胤姜走近替賀凝珠扶一扶鬓邊的簪子,“好看。”
賀凝珠忽然拉住胤姜的手,神情平靜,直視鏡中兩人人影,“阿姐,不要相信他們,不要變成我這樣。”
胤姜剛想再問一下究竟,盧姨娘喜笑顔開地走進來,仔細打量着賀凝珠的裝扮,笑着笑着忽而笑出了眼淚,輕輕撫着賀凝珠的墨發,
“珠兒今日真漂亮,”說着眼神深了幾分,“白家人的小定禮已經送來了,随為娘去看看,你還要看着定禮盒子放在正屋的廳堂中,
再親自備上香燭酒果,敬告天地祖宗,之後再由你父母親開啟定禮盒子。”
賀凝珠似含羞般低頭,安然由盧姨娘牽引着出門,胤姜緊随其後。
待忙活完賀凝珠的小定禮,日頭已經西落,蘇灼姗姗來遲,接連告歉,聲稱這段日子都忙于生意,将将才趕回來,得知消息立刻來了賀府。
胤姜和蘇灼回到了撷芳齋,屏退婢女後,蘇灼開門見山,“黑崖寨人的畫像已經畫好,畫像也已經被我拿回來,
至于你說尋寶一事,寨中發生了很大的分歧,最終大哥還是決定遵從多數人的意見,不去那邊林子。”
胤姜眉頭緊皺,她怎麼也沒想到寨民會對那地界兒如此諱莫如深。
“不過有個好消息,你的老朋友決定來幫你。”蘇灼緩口氣繼續說道。
老朋友?
胤姜心中閃過一個人影,卻有些遲疑,雖然李山川素來心大不記事,但是那件事對他還是有很深的影響,未必輕易過得去。
“就是他,那小子,比你我想得更堅強,放心吧,你若想去那山裡再走一趟,叫上他,他會陪你。”
蘇灼淺飲一口茶,他今日路途奔波,到此刻才方能喘口氣。
“不過我還是要說一嘴,和洛朽今合作,無異于與虎謀皮,萬事千萬小心。”蘇灼停歇下來,一句話一句話的往外蹦。
胤姜垂下眼簾,“知道的。”
“呼——”房中燭火盡滅,門外弦月靜谧,暗夜無聲。
胤姜再次見到梁玺,是在劉玄舉辦的酒宴上,似是為了慶賀義子白道成即将娶妻。
胤姜因着之前的事情對白道成的印象并不好,沒想到乍一見面,他還是個面貌清秀、看上去溫和有禮之人。
胤姜心道一聲果真斯文敗類,依然笑臉相迎,“這就是我那三妹夫?果真一表人才。”
劉玄笑得開懷,“那也不看是誰兒子!”
胤姜見劉玄對白道成十分滿意,心中不免嘲諷,這抱養來的兒子都比親生的女兒親嗎?真是好笑得很!
劉玄一行人仍被安排在天一閣,不久梁玺手提賀禮前來,瞧見胤姜,打了聲招呼,又拉她到避人處,說道“這幾天那院子的人有行動,我怕打草驚蛇,不敢跟太近。”
“我說人呢?結果你們倆藏在這兒?”劉玄站在不遠處,看好戲似的看着他二人。
胤姜與梁玺拉出一點距離,“劉員外是來催菜的嗎?我這就叫後廚加緊點,省得耽誤你們飲宴。”
胤姜離去,梁玺與劉玄并列而行,劉玄打趣道,“洛兄弟,你說要是她那丈夫沒回來多好,你們哪裡至于偷偷摸摸?
說不定你還能做成賀大人的乘龍快婿,哎,可惜可惜。”
梁玺心中思慮,劉玄此話倒像是希望他對蘇灼下手,這是劉玄的意思,還是賀含章的意思?
“兄長,我與雪娘子清清白白,這種玩笑開不得。”
劉玄聞言拿眼撇梁玺,做都做了,還擱這兒裝聖人?不過又是一對奸夫□□!
劉玄想起家中情形,氣得牙疼,那小白臉日日殷勤伺候在白朦水面前,對着他就直接甩臉子,而白朦水那賤人,居然也堂而皇之的無視他!
氣煞他也!
白道成見二人來,當即起身相迎,叫得也十分親熱,一下場面鬧熱起來,劉玄隐下心中不快,一絲得意反而跳上心頭,她再能耐又怎麼樣?不還是一個女人?
這種場面,她應付得了嗎?連白道成這個親子侄,都更認他這個義父,不認她那個姑姑!
她也隻敢在那小院子偷摸養小白臉玩玩罷了,敢帶出門嗎?!
而他,他不僅可以去缥缈閣左擁右抱,還能納七八十個小妾,帶着她們招搖過市,她敢嗎?
呵,就憑他比她多月誇下二兩肉,他就敢!
哈,人生暢快如斯,他今夜還偏偏要帶一個女幹女回家,他不僅要帶,他還要納了她!
他看誰敢說一句不是!
宴席散,蘇灼在外送客,梁玺對胤姜提起方才席中劉玄邀他一起送貨之事,不日就要出發,要求行事隐蔽,他疑心要送之物非同尋常。
胤姜見梁玺對她坦誠,眉眼一動,“你要小心,他們似乎還在商隊中收買了不少人,我怕他們暗中做手腳,想拿捏你的把柄。”
“嗯,多謝關心。”梁玺語氣稍顯疏離。
胤姜目送梁玺離去,對蘇灼說道,“事不宜遲,我們要密切監視黑崖寨一行人的舉動,我覺得他們将有大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