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姜和梁玺被安置在塗蒼住所隔壁,二人觀察一路來的環境,的确修飾得如富貴人家一般,哪裡似山中應有。
塗蒼臨進房間前,故作戲谑道,“兩位一間房,不冒犯吧?畢竟之前在賀宅,也是如此。”
胤姜佯裝生氣,“你!放肆!”
塗蒼又說道,“冒犯也沒辦法,隻有這一間房了,兩位委屈一下,不過一夜而已。”
塗蒼說着,腳又邁進房門一步,胤姜喊住他,“等等,給我們弄些吃食來,這幾日都沒吃好,小面也行。”
塗蒼轉頭看向他身後跟着他的幾個侍從,其中一個侍從領會告退,塗蒼轉向胤姜說道,“如此,我可以進去了吧,兩位貴客奔波多時,也是該好好休息了。”
塗蒼方跨進門檻一步,又回頭,好似好心提醒一般問道,“你們的随從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嗎?山中濕氣重,尤其是大晚上,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把他們喚進來吧。”
胤姜還沒說話,梁玺先回絕了,“不過一個晚上,沒什麼大礙,還是這位管事覺得我們背地裡有做什麼手腳?
說來奇怪,我二人突然到來,多有冒犯,管事沒有指責,竟還對我二人奉若上賓,可惜我們到現在都不知道該稱呼管事你什麼,管事可方便告知一二?
管事既然知道小姐的身份,也該知道你們在這裡做的事情是不為大人所容的,但是也有解決之法嘛,若是奉上給大人,大人定是十分歡喜的,
到時候,莫說管事,便是管事手下這一幹兄弟,何愁不能榮華富貴?”
梁玺此話,表明有三,一是抛橄榄枝,他們并不知道塗蒼的身份,更不知道塗蒼和賀含章的關系,他們發現此處有金礦也是誤打誤撞,
私開金礦是死罪,若塗蒼願意放他們回去,他們也會投之木桃,會盡力說服賀含章給予他們重用,而不追究他們的刑責。
二是威脅,他們在外面還有仆從,塗蒼目前找不到他們,若是他二人命喪于此,他們那些仆從定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鬧大了,誰也不會好受。
其三,卻又是另外一重含義,胤姜明白梁玺所想,他之前兩重含義都是為了遮掩,雖然她二人什麼都知道,比如這金礦其實是塗蒼受賀含章之命看守,比如他們沒有多餘的仆從跟随,
但這都是為了切實表明,他們二人什麼内情都不知道,這就是他們不知情的時候該對對方說的話。
塗蒼眼神閃閃,誤打誤撞進來的嗎?怎麼個誤打誤撞法,才能到這麼個大山裡來?
他是很想相信呐,但是這山,他可太熟了,隐匿于雲霧山深處,尋常人根本不會涉足,常人,一見到這連綿百丈的山脈,就已經臣服,哪裡來的膽子進山!
“鄙人姓塗,單名一個蒼字,賀小姐,可耳熟?這裡可不是什麼金窩窩,這裡是我黑崖寨的副寨,賀小姐,你不該來啊。”
塗蒼侃侃道來,盯着胤姜一眨不眨,滿意的看見女子臉色變得煞白,塗蒼起了作弄的心思,繼續說道,“賀小姐啊,你為何非要做個明白鬼呢,
今夜吃了飯好好睡一覺,和情郎再訴訴衷腸,明天上路不是很好嗎?怎麼非得問個清楚明白呢?”
塗蒼的話清楚明白,他是土匪,不稀罕賀含章的賞賜。
梁玺扶住胤姜,心想這假身份是沒用了,塗蒼和賀含章到底是什麼關系,看起來他并沒有太聽命于他啊,而塗蒼若真殺了他們,隻怕也沒人知道。
“要殺要剮,你且做吧!裝什麼好心。”梁玺卻是不再想進屋了。
胤姜裝得被塗蒼名号吓到的模樣,實際手偷偷在摸着梁玺的腰間,她知道他放了不少藥,他們二人挨得近,梁玺又是寬袍廣袖,恰好能遮住她的動作。
胤姜摸着幾個物件兒,卻也不知什麼效用,隻能灑灑看。說時遲那時快,胤姜當即扯下藥塞,齊齊朝塗蒼潑去。
黃粉,綠粉,白粉,紅粉,全部都混在一起,也不知是哪個瓶罐的藥粉,竟然是迷煙,胤姜二人剛好趁着一片白霧朦胧躲過追兵離開。
二人一路跑着,卻正好撞上了給他們端來小面的侍從,相視一愣,胤姜抽出刀刃速戰速決,又倉促間再次逃到村口,卻見那幾個守衛完好無損,而蟲子卻已然躺屍不動。
竟是從一開始,他們就已經被識破了嗎?胤姜心中隻有這個想法。
隻有塗蒼一開始就出手殺死了這些蟲子,才有可能造成現在這樣的局面,他們竟然,一開始就暴露了,何時呢?
莫非是他們二人尾随在那隊伍中的時候,就已經被發現了嗎?
那塗蒼知道,他們隻有兩人嗎?
大底也是瞞不住。
胤姜心中沉沉。
好不容易二人找到個休息的地方,又見塗蒼并未帶人追來,二人緩了口氣。
“他未必是不信賀含章,多半是不信你我,想來他們兩方交接,有所要求。”梁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