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葛家村的徐喬,再次跪在大墳前磕了三個響頭,她說,“徐喬不孝,今日終于将殺害你們的真兇找到了,可是我不能殺了他,
我要将真相大白于天下,今日,我先讓他給你們磕頭認罪!”
賀頌站在徐喬身邊,他的身份尴尬,論親緣,他是賀禮的兄長,而論感情,他是徐喬的丈夫,賀頌卻也跪下了,三叩首,指天起誓,
“頌無能,以後定會護好阿喬,更會将殺你們的兇手繩之以法。”
賀禮即将有轉醒的迹象,二人又趕緊起身裝扮成鬼的模樣,恰當時雖是白日時分,天氣卻實在陰沉得可怕,風雨欲來,天空似醞釀着驚天大雷,
烏雲滾滾,偶爾還有幾道啞雷閃過,狂風起,賀禮被緊緊捆住,剛一轉醒,見到這樣的場景,登時吓軟了三分,賀頌一腳踢向他的膝蓋,
賀禮當即便跪下了,哭爹喊娘,眼淚花花,先是擡出賀含章的威名恐吓,卻見眼前兩位黑白無常無動于衷,正在挑選刑具,似乎在思考怎麼處罰他,
賀禮:“......”嗚哇!爹,娘,救命!
賀禮三分膽氣已經被吓沒,他本就是個身嬌肉貴的公子哥兒,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便如同軟腳蝦一般,賀禮連聲求饒,莫說磕頭了,他的尿都吓出來了。
徐喬穿着白無常的衣服,眼中逝過憎惡和憤怒,就這樣一個人,輕飄飄幾句話,就害死了那麼多人,真可笑啊,這世界。
徐喬選好了鞭子,這可不是普通的鞭子,是用牛鞭制成的,打在身上,血花花的,定然好看,徐喬也是這樣想的,當時一鞭下去,
抽得賀禮是哭爹喊娘,跪地求饒,血痕很深,徐喬卻不解氣,如是抽了十幾鞭,賀禮氣息奄奄,跪伏在地上,像隻野狗,臉上還挂着淚痕,身上卻血迹斑駁得很。
賀頌歎口氣,上前制止徐喬,将徐喬按在懷中,徐喬何嘗不是滿臉淚,她埋在賀頌懷中,哭得更加放肆,似乎要将多日來的仇恨、委屈、心酸,都一一消化掉。
天空一聲響雷,似要劈開半邊天,傾盆大雨瞬間而至,賀頌攬着徐喬、拖着半死不活的賀禮回到馬車中,馬車掉轉車頭,往淮安駛來。
賀禮的認罪書,則是在徐喬抽他鞭子的時候,他聲淚俱下寫下的。
胤姜安慰地看着徐喬,世上有許多悲傷,就算分享給他人,也不會減輕悲傷的重量,最後還是隻有靠自己跨過去才行。
走出去的時間有長有短,都是很正常的,也并不存在什麼時光空耗不空耗,凡是經曆,皆是成長。
胤姜能做的,隻有陪伴着徐喬,無聲地告訴她,她并不是一個人。
“光憑這份認罪書,怕是有些困難,若是能找到賀禮買兇殺人的人證就好了。”胤姜說道。
“他們都死了。”徐喬神色平靜得不正常,轉頭看向胤姜,眼珠卻也不怎麼轉,
“賀禮說他當時是找的一隊衙役去做的,而那隊衙役,正好在押送赈災銀的隊伍中。”
胤姜暗吸一口涼氣,人證都死光了,又一次,證據不足。
胤姜忍不住問道,“賀含章對此事是否知情?”不然為什麼這麼巧,剛好那隊衙役就在派去接應赈災銀的隊伍中。
徐喬轉轉眼珠,語氣平淡,“多半是知道的。賀禮從那次回來以後,就受刺激過度,整天瘋瘋癫癫的,府中都說他得了瘋病,真是便宜他了。”
他一個殺人兇手尚且還可以活在虛幻的世界裡,而他們這些被害人,卻還得打起精神,面對這殘酷吃人的世道。
胤姜對賀禮瘋了這件事沒太大波瀾,畢竟賀禮隻怕從小生活在世人的追捧中,素來活得任性又自我,受不了這種打擊很正常。
難的,是對付賀含章。
“既然仇報了,又為何不跟着賀頌離開?”胤姜擔心徐喬變得偏執。
“仇報了嗎?世人不知道有這樣一個葛家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死,更不知道兇手是誰,而兇手隻是瘋了,他隻是瘋了而已,還尚且沒有身敗名裂。
賀家,還在,賀禮那麼任性妄為,靠的不就是賀家的權勢嗎?誰給他墊的後,誰給他收拾的殘局?我絕不放棄!”
徐喬眼中綻放着某種堅毅的神采,近來她消瘦許多,面無血色,此時雙眼卻亮得可怕,好似她全身的生機都在于此。
胤姜沒說話,她哪裡來的資格勸誡徐喬放棄複仇呢?人的路,終究在自己腳下。
胤姜也沒問徐喬和賀頌的今後,畢竟他們連當下都過不去,還談什麼以後呢?
賀頌,賀頌,你在想什麼呢?你沒揭露徐喬,可是你也不能失去賀家啊。
胤姜想,這又是一個死局。
“該銷毀的證據都銷毀得差不多了,該滅口的證人,也死得差不多了。要對付賀含章,或許隻剩一計。”胤姜沉思良久,道出這兩句話。
徐喬看向她,眼眸黑沉沉。
胤姜說道,“策反。”
“已知賀含章的聯盟,劉白兩家,鄧家,黑崖寨,落到具體的人,就是白朦水,劉玄,鄧綏,塗蒼。這幾人裡面,你覺得誰或許和他們不是一條心呢?”
胤姜和徐喬談了幾人的瓜葛後,她表面上在問徐喬,也是在問自己,經過她在山中走一趟,她隐約覺得塗蒼可以利用,
他并不完全是賀含章的下屬,二人更像因利聯合。
徐喬卻有不同的見解,“我曾經見過劉夫人,也粗粗了解過她的過往,我覺得或許可以争取她。
白道成和賀禮是一丘之貉,當年強女幹,白道成也參與了,隻是殺人放火、以絕後患的是賀家罷了。
當日賀凝珠和白道成訂親,其間白朦水去找過賀凝珠,我偶爾聽到幾句,她卻是在勸她離開,和賀凝珠的親娘一起離開這裡。”
胤姜疑惑看向徐喬,竟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