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喬點頭,“當時白朦水告訴賀凝珠,說她為她準備了些銀兩,也為他們打點好了出城的路,至于出城之後要去向何處,就是看她們自己。”
胤姜想,雖然白朦水的做法讓她有點驚訝,但是這并不代表白朦水有被他們策反的可能。
白朦水幫助賀凝珠,或許是出于女子間的惺惺相惜,也或許是不忍心又見另一個女子被推進火坑,但是這不代表,白朦水自身的利益與賀含章相悖。
胤姜沒有徹底否決徐喬的提議,“你可以再和她接觸看看,但是做這件事一定要慎重,這關乎我們的性命,也關乎你是否能報仇雪恨。”
徐喬呵呵笑兩聲,她忽而擡眸看向胤姜,眼中毫不顧忌地試探之色,“阿姊,你又是報着什麼目的做這件事呢?”
胤姜眉頭也不曾動一下,“我說我是為了救包括我自己在内的芸芸衆生,你信嗎?”
徐喬斂去眸中神色,低頭說了句,“不重要,我确認你不會出賣我就是了。”
你要是想出賣我,我早就死了,哪裡活得到現在?
那時候的她,真傻啊,可是,明明才幾個月過去,她一息尚存的天真無邪,她過去無憂無慮的歲月,她心裡尚存的對未來的期望,竟然都消失得徹徹底底了。
那時的徐喬,連下個毒藥都會手抖,被胤姜威脅恐吓,還會害怕,那時的她尚且無法掩飾自己的仇恨,
更會因胤姜的一絲溫柔,吐露出自己的仇恨,那時的她是那樣愚蠢,如今回想起來都好笑。
其實,徐喬慶幸,胤姜的确沒騙她,她們兩個可以互惠互利,至少在敵人一緻的情況下。
她也慶幸,她遇見的是胤姜,若是遇見旁人,她那樣的愚蠢,隻怕被人吃得連骨頭渣滓都不剩了。
徐喬也想不明白,人為什麼會變化這樣大,這幾個月,她見識到她從未見過的世界,也見識到她從未見過的人性另一面,她好像已經融入到這樣虛僞的世界中去。
她把假面牢牢嵌在臉上,她裝得五分順從,表演五分虛僞,她和他們,越來越像,她逐漸溶在這虛情假意的世界,她自己也分不清,她說的做的,有幾分真,幾分假。
賀頌,賀頌,你呢?
是不是謊話說多了,自己都相信了。
他們二人表演着世人眼中恩愛的眷侶,可是徐喬知道,賀頌冷心薄幸,面上一副纨绔皮囊,内心卻惡劣至極,他尤愛隔岸觀火。
賀禮的确是愚蠢狠毒,卻絕對缺不了賀頌在一旁煽風點火。
是呢,徐喬心底有另外一個真相,賀頌為何當初會幫助她,不過是因為他從頭到尾都知道賀禮和賀含章做了什麼罷了。
他或許驚訝于她還活着,或許覺得那時的她亦是愚蠢好玩,又或者他想看看她到底能做出些什麼不自量力的蠢事,順帶再氣氣賀禮——他一向這樣惡趣味。
徐喬逐漸摸清他的脾性,對他那時有時無的真心,也不太在意了。
仇恨,才是滋養她活到現在的靈丹妙藥。
愛,什麼也不是。
徐喬想着,低低地笑出聲。
送徐喬出門,卻見蘇灼和梁玺一起侯在門口,胤姜眉心一跳。
蘇灼笑着送别徐喬後,又微笑着邀請梁玺進門一叙,宣誓主權般伸手攬住胤姜,一副當家男主人的模樣,禮儀上挑不出絲毫差錯。
“我回家時剛好碰上洛公子,洛公子一直等在門口,倒是夫人你啊,和阿喬聊得太認真,都沒聽見洛公子的敲門聲。”蘇灼一言帶過來龍去脈。
胤姜沒反駁,這院子不算大,若洛朽今真敲門了,她在屋内不會沒聽到,分明是他沒敲門,一直在她門口打轉,還被回來的蘇灼撞個正着。
他想做什麼?
胤姜側頭想看向梁玺,卻發現他遠遠落在二人身後,神情莫測地盯着蘇灼攬着她的手看。
胤姜心中發笑,趁到了院子擺脫蘇灼的束縛,又進後廚拿了些糕點出來,卻見那二人正坐在桌椅邊,倒聊得開懷。
胤姜将糕點置于桌前,方才挑個二人中間的椅子坐下,“洛公子今日前來,可有要事?”
梁玺拿起糕點瞧了眼,“之前雪娘子為泰極商行做了不少宣傳,洛某繁忙,竟搞忘兌現承諾了,
今日特地上門道歉,并且将洛某的心意帶來,希望雪娘子喜歡。”
梁玺略一擡手,跟在梁玺身後一直做個透明人的商白就湊上來了,一字擺開一溜兒的珠寶首飾,俱是上好的金钗珠翠,色澤光潤,
梁玺解釋說道,“這些都是洛某的商行中拿得出手的上好貨,我也算是借花獻佛了,金銀俗氣,不堪配雪娘子,我便自作主張将它們拿來了。”
蘇灼眼色深一分,這小子蹬鼻子上臉,當他真死了嗎?
“那就謝謝洛公子好意了,不過蘇某是俗人,下次還是就用金銀的好,這些朱钗翡翠的,雪娘已經有很多了,雖然女人家都喜新厭舊,
一會兒追這個新潮款式,一會兒迷那個稀罕物件兒,但是她終究還是會選擇,自己戴得最習慣的那一隻,多了也隻是白添彩頭而已,當垃圾扔的命。”
小子,你從哪裡來給我滾哪裡去。
胤姜一個頭兩個大,這倆男人怎麼像在争風吃醋呢?
她忽然體會到男人三妻四妾的快樂了,可不嘛,一個惹你生氣後,還可以尋求另外一個的溫柔懷抱,總之,她是不會落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