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喬慘然一笑,“阿姊,我懷孕了,是賀家的血脈。”
胤姜一顆心掉到底,她知道,徐喬和賀頌之間,未必沒有真情,但卻又有許多大大小小的疤痕橫亘在二人中間,這個孩子的到來,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阿頌,他知道嗎?”胤姜問道。
徐喬嘔吐完,搖搖頭,又點點頭,“賀家上下都知道了,他應該也知道了。
賀含章還特意囑咐我照顧身體,賀禮的死對他們這些人的打擊都挺大的,這個新生命,是被他們都期待着的。”
隻是他們期待嗎?胤姜擔憂的看着徐喬。
徐喬喝了口水,“阿姊,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倒是你,之前被擄,沒有受傷吧,他可真是養虎為患,最後不止害了賀禮,還差點害了你。”
胤姜知道她是在挖苦賀含章和塗蒼之事,胤姜不打算再為徐喬多解釋什麼,她現在的精神狀态,實在讓胤姜有些擔心,本來懷孕之人就多思多慮,容易傷心傷身,
賀頌又不在身邊,徐喬一人,擔負那許多,又輕易不能與旁人訴苦,久而久之就容易憂思成疾。
胤姜拉住徐喬的手,“阿喬,我如今住回府中,你若有事,便來找我商量,萬萬不要一人憋悶着,對身體不好,就算不為了孩子,也得為了自己的身體想啊,
你之前對我說,要代替村人好好活下去,你可千萬要記得這句話啊。”
徐喬反手複上,“阿姊,我好得很,每天吃得多,睡得飽,一點沒傷心,我可是要好好活着,看他們的下場的。”
胤姜不再多言,徐喬主意已定,又沒虧待她自己,她又還能勸些什麼呢。
徐喬叫下人攙扶着繼續逛園子,一個門口伺候的小厮進來禀告胤姜,說是她的仆從李複來尋她。
胤姜揚眉,叫李複進來,問道,“何事?”
李複見四周無人,才放心說道,“收到消息,軍中有異動,似他們準備動手了,大人想問,姑娘已在賀府,能否找到被拿走的賬本?”
胤姜知道梁玺想要的賬本,就是江依被白朦水騙走的賬本,如果此次在現場人贓并獲,又有多年前的賬本,那賀含章定然是再無翻身之機了,隻是,賬本在哪,若在書房,賀含章的書房把守嚴密,着實需要時機啊。
胤姜又想,梁玺真是算得不錯,她如今又住進賀府,的确是最好下手的人選了,“好,隻是這個時機,他得配合我才是,沒有點異動,我是不好下手啊。”
“姑娘放心,他會配合好的,還有一事,大人探尋到白家情況異常,想要姑娘再次接近白朦水,一探究竟,皆因前日,白朦水與劉玄之女,白窈珈回來了。”
胤姜神色微動,白窈珈?那個被白家送去尼姑庵的小姑娘,在這當口,白朦水為什麼要她回來呢?白朦水,你究竟在打什麼算盤?
胤姜想起之前徐喬對她提過,想要策反白朦水一事,也不知道她到底有進展沒有,不管如何,她都得再次試探那個女人,雖然胤姜和白朦水隻見過不過寥寥幾面,話也沒說幾句,卻實在是神交已久,那個女人,呵,是個有意思的女人呢。
“我明白了,今早賀府還接到過白家的邀請,我還想躲懶不去呢,看來這一遭,是非走不可了。”胤姜淡笑。
李複帶完話,卻有些遲疑,躊躇一會兒說道,“雪娘子在賀府萬事小心,我并非刻意背叛,實是我不能,當時他找人試探我的功夫,看出我是黎家軍的把式,
我的身份也遮不住了,他自言他和我家少将軍乃是自幼長大的夥伴,還對将軍的一些生活習性十分了解。
我受黎家大恩,被編入軍中,僥幸被安置在少将軍身邊,對他有些了解,卻不及那人多,他向我表明身份說明來意,問及當日發生之事,最後才問及你,我并未透露你的身份,他也沒追問。
直到那夜,他拆穿你的身份,我才知道,他也沒有全信我的話。
他心思深,并不像少将軍,少将軍要坦率許多,可惜,少将軍死了,他不是死在戰場上,也不能馬革裹屍,他死在陰謀算計之下,死在荒僻無人的郊外,還陪葬了一千多名官兵。
雪娘子,那夜的血,我不曾忘,那夜我找到少将軍的屍首,他就像個血人,渾身上下沒一處好的。”
李複眼前又似有血霧在蔓延,他甩甩腦袋,眼前複清明起來,“我解釋這些,不為别的,隻是多謝當時雪娘子相救之恩,我李複小人物,但是誰對我好,我心裡清楚。”
胤姜搖頭,“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明白你的難處,他若想調查誰,自然會調查個清楚明白才罷休,多方印證,到底是我們沒做好萬全準備,也不能怪誰。
你回去吧,你今日所說,我會見機行事的,讓他放心。”
李複退下後,胤姜望着池塘發呆,明明是大白天,她怎麼有種置身于萬裡冰原的感覺,看來是她的心太冷了,她的确不是怪李複,她是想起梁玺,想起那些死去的人,想起十五年前死去的人,想起她的過去,想起再見的故人,想起這些新遇見的人。
他們聚首于此,為着各自的前因,來尋一個後果。
可是,胤姜啊,你真的,隻想結一個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