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姜能夠感覺到禁锢着她的懷抱一松,她借以喘息,并且逃出梁玺的懷抱。
“結束?”
梁玺咬緊牙重複了一句,他知道胤姜已經拒絕過他一次了,隻是他以為,
當胤姜知道他死了的時候是真的傷懷,當她看見他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時候猛地抱住他,是真的歡喜,
當她輕輕在他唇邊烙下一個吻,也是真的和解。
他以為,那件事已經翻篇了,他們會有一個嶄新的開始。
可是她說,他們之間早就結束了?
“難道都是假的?你的傷心,你的歡喜,難道都是假的嗎?”梁玺大聲質問道。
“我何曾說過要和你再續前緣?既然不曾明明白白說過,你又為何要這樣以為?
我傷心失去一個朋友,也開心我以為失去的朋友活着回來了,或許是我沒有把握好分寸,讓你誤會了。
我隻是很好奇,為什麼你覺得,穗兒還活着這件事,需要你親自來告訴我?
因為你不希望我多想嗎?可是我們早就結束了,你和誰有什麼瓜葛,都與我無關。”
胤姜直視着梁玺的眼睛,能清楚從他眼中看見自己冷漠的表情,她的手尖在發顫,所以不由得握緊了拳頭,強迫自己做出一副與己無關的模樣。
梁玺被氣笑出聲,不由得質問,“真心話嗎?”
梁玺死死按住胤姜的兩肩,力道并沒有控制得很好。
胤姜眼睛都沒有眨一下,“我真心地希望你們幸福。”
梁玺維持着姿勢不動,死死地盯着胤姜的眼睛,想要從中找到一絲動搖,但是他失敗了,
他終于接受了這個事實,猛然松開手,退後幾步,啞聲說道,“好,好,好。”
說罷,梁玺揮袖而去,不曾有一絲猶豫。
胤姜眉眼抽動,不自然地擡頭,看向夜空中挂着的圓月,眼淚盈滿眼眶,卻生生憋了回去。
梁玺并不理解,對于胤姜來說,胤敞的重要性,更不明白,對胤敞來說,李滿穗的重要性。
胤姜在乎胤敞,就必須在乎李滿穗。
無論李滿穗和梁玺的婚約是否會成真,她絕計不能成為傷害李滿穗的那個人,胤敞會難做,而她,也會再次變成孤家寡人。
胤姜忽然發現,她竟然還是一個如此害怕孤獨的人。
或許在山寨中與小夥伴打鬧玩笑的日子已經深深刻在她的骨子裡了,也或許這些年寨民之間的守望相助已經讓她習慣性的去依靠夥伴,
更或許她早就不再習慣一個人于這紅塵掙紮求生,所以當發現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會失去的時候,才會如此害怕。
胤姜不曾問過胤敞,那夜她與他争吵,她撇下李山川獨自一人進山,而胤敞并沒有派人來尋她,他的心中到底是什麼想法?
是覺得失去她這個女兒的代價還尚且能夠承受?還是十分自信的認為,山中早就沒有了李山川所謂的吃人的精怪?
她不敢問,于是繼續扮演孝順的女兒、被寵溺的女兒、慶安寨的少當家,
她害怕她所擁有的東西都隻是虛無的泡沫,害怕她和張韻差不多,都隻是活在自己的想象裡,都在欺騙自己說自己很幸福。
胤姜不知道李滿穗和梁玺在過去的十幾年是怎麼相處的,也不想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
她害怕自己變得醜陋不堪,胤姜覺得,她此刻離開淮安回慶安寨,是最正确的答案。
就在胤姜收拾行囊的時候,小院中又翻進來一個不速之客,黑影漸漸朝着胤姜逼近,趁胤姜傷懷之際朝房間中吹了迷煙,
等胤姜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已經逐漸失去了意識,沒多久就應聲而倒,最後落入胤姜眼簾的是一雙黑色方履。
梁玺這邊廂回到金玉園中,被商白告知塗蒼想要見他。
梁玺整肅儀容,逼迫自己收斂起思緒,邁步朝書房走去。
塗蒼明面上仍然被關在牢中,但實際上背地裡在幫梁玺清查他去過的接送貨地點,
畢竟他替賀含章幹過不少事,如今也算是棄暗從明,加之檢舉有功,說不得日後還有招安的可能。
雖然招安非塗蒼所願,但這是梁玺唯一能想到讓塗蒼及跟着他的那班兄弟們活下來的方法。
一見到梁玺,塗蒼便說道,“有不少據點都人去樓空,幕後之人撤得極快,隻怕想要抓住他的尾巴不容易。”
梁玺點頭,“意料之中,賀含章一死,他這條線便幾乎斷了,當務之急是趕快查出賀含章是怎麼死的,
一來順着這條線可以摸一摸還未撤走的奸細,二來賀含章的死朝廷也需要一個交代。”
商白适時插話,“雪娘子找過的那個闵一水,這幾天很不安分,在衙門中鬧出了不少岔子,他心中藏不了事,這樣搞隻怕連殺人兇手都要被他吓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