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得志,隻知道頭朝前,眼朝天,哪裡知道他的背後有多少雙眼睛盯着他,就等着将他置之死地呢?
賀含章稍一示意,劉玄那邊就動了手,鄧波就死了。
至于我們的孩子,被我保護得很好,他們在一個安全的地方,那裡面的屍體隻是我找來的替死鬼而已,而她,也終于可以回到我的身邊。”
鄧遂回憶起這幾年的時光,不自覺笑了,胤姜睜開雙眼,半是憤怒半是可憐地看着他,
“你敢告訴她,你在背後都做了些什麼嗎?你不敢,你有什麼資格說愛她?你根本不懂什麼叫愛。”
鄧遂被胤姜潑了冷水,神色也陰晴不定起來,右手捏住胤姜的下巴,力道之大,生生讓胤姜憋出淚來,
“我不懂又如何?世間幾人懂?世上又有幾人如我一般愛她?
你們這些女人,永遠都是這樣,愛你們的你們不珍惜,不愛你們的你們非要湊上去。”
鄧遂神色冰冷,眨眼之間,彷佛眼前之人不再是胤姜,而是他朝思暮念的鄧安然。
鄧遂被驚得一下松開手,小心翼翼捧着胤姜的臉,“阿姐,為什麼,阿姐,我哪裡比不上他?
為什麼你心裡永遠都沒有我,你就那麼愛他嗎?阿姐,阿姐,為什麼?”
胤姜被此時鄧遂眼中的癡狀吓住,慢慢覺出鄧遂此刻把她當成了鄧安然,想來鄧遂自越獄而出又擄走胤姜後,至少一夜,不曾睡過覺,是以神情恍惚,神經緊繃。
胤姜雖不覺得鄧安然喜歡的他會是鄧波,但是此刻也順着鄧遂的話口往下答,隻盼再狠狠刺激鄧遂一把,
“是,我愛的隻有他,從頭到尾都隻有他,你跟他比,連跟他提鞋都不配。”
鄧遂眼底熾熱,死死捏住了胤姜兩肩的衣襟,卻不敢再使力一點,他不知道在想什麼,
忽而哈哈大笑起來,還捂着肚子大笑,眼角都笑出了淚花,
“阿姐,可是他早就死了诶,被我剁成肉餡,喂狗了,你說,該怎麼辦?”
胤姜渾身一激靈,一股冷氣直鑽心間,胤姜的眼神不曾離開過鄧遂手中的匕首,
彼時他沉浸在自己的喜悅中,匕首被随意扔在一邊,胤姜一邊與他周旋,一邊偷偷摸了匕首暗中割着繩子。
胤姜小心地盯着鄧遂,确定他此刻腦袋還沒清楚,繼續刺激他,
“你不若現在殺了我,好讓我下黃泉和他雙宿雙飛,至于你,我祝你凄慘死去,無一人緬懷悼念,哪怕不能和他在一起,我甯淪為孤魂野鬼,也不願和你同穴。”
鄧遂猛然看向胤姜,眼神冰冷刻骨,還沒來得及做什麼,胤姜就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勢掙開了繩索,
奮然起身,用手中匕首揮向鄧遂,鄧遂躲閃不及,匕首堪堪劃破鄧遂的脖頸。
胤姜又一記腳踢攻向鄧遂下身,趁鄧遂躲避之際跳出馬車,立即隔斷牽制馬的繩索,
甫一騎上駿馬,鄧遂便跟着出來,随手操起手邊的腳蹬往胤姜身上砸去,
胤姜不得已抗下這一擊,嘴角滲出絲絲鮮血,胤姜趕快驅使駿馬往前奔去。
胤姜不曾回頭,卻聽見身後鄧遂的怒罵聲越來越遠,心中漸漸安定下來,直直朝雲霧山而去。
跑着跑着,胤姜卻覺得體内的五髒六腑都在作祟,她從馬上跌下來,吐出一灘血,胤姜瞧着手上的血迹呈烏黑色,當即懷疑在她昏迷之際鄧遂給她下了毒,
卻實在體力不支,胤姜隻覺得頭暈腦脹,隻想昏死過去算了,卻又強撐着一口氣,害怕鄧遂從後面追上來,自己會死得很難看。
此處前不着村後不着店,根本荒無人煙。
胤姜死死抓住牽馬繩,卻不敢在馬腳邊休息,隻得掙紮着站起來,勉勉強強爬了上去,用牽馬繩将自己纏了幾圈,
力保自己不會掉下馬去,卻實在體力不支,忙活完繩子便直直趴在馬背上暈死過去。
等胤姜清醒,已經是五日後的事情了。
一睜眼,竟是餘瑤和李山川。
胤姜渾身無力,隻呆呆地看着二人,半天才問了一句,“我怎麼回來的?”
李山川神情擔憂,說道,“我知道你要回寨,本想等你一起,沒想到一早沒見到你人影,我以為你提前上路了,就緊趕慢趕地追,
誰曾想,半道上看見你趴在馬背上,我當即就把馬攔住了,然後騎着馬帶你回寨。”
李山川沒提,他還在那裡遇到了鄧遂,那馬兒直直朝着鄧遂而去,馬上還載了個人,
他知道鄧遂應該在大牢中,而非此處,所以稍微多留意了一眼,就是這一眼,他看見了胤姜。
瘋瘋癫癫的鄧遂不是他的對手,他連人帶馬,全都帶回了慶安寨。
餘瑤負責胤姜的治療,确定胤姜被下了毒,隻是那毒藥成份複雜,需得下毒的人才能研制出解藥,
鄧遂被關在慶安寨水牢中,日日嚴刑拷打,隻是都沒什麼用,鄧遂除了傻笑,就是冷笑。
餘瑤擔心鄧遂更加瘋癫,不利于胤姜解毒,是以日日還去水牢中診治鄧遂,當然,她也不想見鄧遂好受,因為李山川還對她提及,
他發現胤姜之時胤姜衣衫不整,是以餘瑤趁着鄧遂用藥後昏迷這段時間,請寨中負責宰殺豬狗的師傅對鄧遂實施了閹割術。
餘瑤替胤姜掖掖被角,輕輕擦了胤姜額角的汗,“阿月,來,喝藥。”
說着餘瑤便端來了一碗黑乎乎的湯藥,聞着味道有些難聞。
胤姜微微别開頭,餘瑤輕笑,“阿月,乖,喝藥,喏,喝完藥,吃蜜餞,很甜的,乖乖喝藥,早點好起來。”
胤姜皺着眉頭,眼神哀求,餘瑤卻是搖頭,“藥是必須喝的,你之前中毒了,我還沒配出解藥,如今隻是些溫養的方子,好歹能支撐點你的身體,
過會兒徐師傅做的菜就好了,你多少也得吃點,這是持久戰,你可不能掉鍊子。”
胤姜眨眨眼,她的臉色十分憔悴,臉都瘦了一圈,隻一雙眸子還有點活氣,此刻裝着可憐,餘瑤卻不吃這套,冷着臉,
“大家都來看你,田瑛田葉現在還在外間睡着呢,那倆傻孩子,昨晚守了你一夜,你啊,一回來就給我這麼大個驚喜。”
餘瑤說得無奈,胤姜努努嘴,作勢要喝藥,餘瑤這才露出笑顔,
“這才對嘛,好久不見,反而越發小孩子脾性了呢,我盡力給你找解藥,在此之前你得答應我,堅持下去。”
胤姜不解其意,黑乎乎的湯藥已經到面前,隻得喝個幹淨,幾顆蜜餞下去才堪堪壓住舌尖的苦味,胤姜揉揉肚子,正咕咕叫着,就聞到了徐師傅煮的飯菜的香味。
胤姜瞬間來了精神,風卷殘雲似的将徐師傅做的飯菜一掃而盡,肚子飽了,人的活氣也多了不少,胤姜問李山川,
“找寶藏的事情怎麼樣了,有什麼進展嗎?”
李山川面露難色,一時猶疑該不該說,奈何胤姜直勾勾盯着他,李山川知道胤姜不得作罷,便回答,
“目前有點問題,似乎是之前動靜大了些,引起了幕後之人的注意,最近山裡面出現了一些怪事,跟當年幾乎一模一樣,是以現在寨中又有聲音說要退出,不能再動寶了。”
餘瑤插話,“你這才剛醒,想那些做什麼?當務之急,是好好休息,我可沒有說能治好你,你如今就操起旁的心來了,還是先顧好自己的身子吧。”
餘瑤眼神示意李山川出去,待李山川出去,胤姜打趣餘瑤,“阿瑤,我不在的時候你是越發威風了,看來我這個少當家,是遲早得退位讓賢啊。”
餘瑤瞪胤姜一眼,“你還笑,你知道這次多危險嗎?要不是李山川将你的筋脈都封住,那毒到處在你的體内遊走,救不救得回來還不一定呢?”
胤姜點頭,“是是是,我的阿瑤和阿川最能耐了,你們兩個可是我的左膀右臂,
我離了你們兩個,可是連地都不能走了,再說阿瑤最喜歡我了,怎麼舍得我出事呢?”
胤姜說着說着,忽而喉嚨處湧上來一股腥味,胤姜将其咳出,落在手掌中,又是血。
餘瑤原本輕松的心又沉下去,“莫說話了,好好休息,别想太多,都交給我們。”
胤姜又頭昏腦漲起來,意識昏昏沉沉,沒多久就徹底失去了意識,陷入沉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