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新鞋子走在山路,腳不會再被草葉割破皮,陳遠山本來舍不得就這樣穿上,杜英娘堅決要他穿上,他這才穿着進山。
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兩日都一無所獲,以前最少還有幾把漿果可以帶回去,現在可以入口的野菜都被挖走。
一路上都是黃褐色的泥土被挖開,本來就蕭索的山林更加荒涼,雖還不用到割樹皮裹腹的地步,這光景讓挨餓過得陳遠山想起以前青黃不接的日子,内心又焦急幾分。
陳遠山尋找了一日,又得無功而返,他忍不住望向深處的山林,那裡村民幾乎不敢進去,時常有像猛獸怒吼聲傳來,村裡老人說那是山神的府邸,沒有山神同意,進去會受到山神的責罰,輕則受傷重則喪命。
那麼多年,進去的人從來沒有出來過,傳說也變得八分真,慢慢,這片深林就成了禁地,村民堅信不疑,甯可餓死也不敢進去碰運氣。
他望了許久,握緊手中的柴刀,踏出一隻腳,長歎一口氣,收回踏出去的腳,轉身回去。
還沒到萬不得已,不能冒這個險。
杜英娘還沒開始做飯,陳遠山便回來了,兩手空空,神色低沉,她知道今日又是白跑了。
“家裡的米省着點吃還能吃一冬呢,遠山哥你不必這麼辛苦每日進山。”杜英娘看他心情不好,安慰道。
“嗯,無事,在家也是閑坐,有你陪祖母我出去也放心。”陳遠山想着明日再找不到可以吃的就進去深林邊緣就好,不深入密林。
“我飯還沒做,你今日想吃什麼?”杜英娘知道這話勸不了陳遠山。
“吃炖肉吧,今日我來做飯,你不是還要做衣衫嗎,你去做吧,我來做飯就好。”陳遠山想到明日的打算,渾身又有了力量。
現在不冒險去深林邊緣,過幾日村民實在沒有東西可以吃,也會冒險進去,那時候又得進更深的山,冒更大的險。
杜英娘推托不得隻好讓陳遠山做飯,她拿着針線盒陪陳祖母說話。
“地裡扒食的人就是靠天吃飯,今年雨水少,收成就少。”陳祖母感歎道,幾乎幾年就會有一年特别難,這還是沒有戰亂的情況下。
“祖母,我們這院子是不是可以種點菜?”聽到地裡扒食,杜英娘眼睛一亮,放着這院子長滿雜草,不如來年開春種點菜,這樣就不必去拿肉和人換菜。
“祖母以前腿沒事就種了菜,這地好久沒打理咯。”陳祖母本來就哭瞎了眼,連累了孫子,摔斷腿更是累贅,以前還能在家摸索着種菜做飯,這下成了廢人。
“祖母教我怎麼打理,明年我們也種。”杜英娘搖着陳祖母的胳膊:“祖母真好,什麼都懂。”
“哈哈,祖母就是知道這些,手不能動腳不能走,真是廢人了。”陳祖母笑出聲,要不她疼愛杜英娘,她總能誇到她心裡去。
“英娘什麼都不懂,沒有祖母懂得多,祖母若是廢人,那我才豈不是大廢人。”
陳祖母被哄得剛剛低落的心情變好了許多,同杜英娘細細的說起說起了每個季節該種什麼,要怎麼種,英娘恨自己不識字,不然可以一一記下來。
一陣香味飄來,陳遠山炖了筍幹肉,竹筒裡燒着幹飯,聽她們談話談的時不時有笑聲,自己也跟着低頭揚了揚嘴角,自從杜英娘到了這個家,祖母比以前笑得多了。
等竹筒裡的飯晾涼了這才叫她們可以吃飯了。
彼此想到明日要做的事,今夜的飯菜特别香甜。
陳遠山隔日吃了菜粥出門,杜英娘随後扛起鋤頭,按照陳祖母說的,先将雜草連根鋤起來,埋在地下做肥料,又搜集了好些幹草和幹竹葉,點燃燒灰灑進土裡。
鋤頭長時間沒用,鋤了半邊院子,鋤柄居然給鋤了出來,杜英娘隻好拿起割豬草的小耙子,直到日頭偏西才把院子翻好土。
她滿意的看了看今日的成果,擦了擦滿頭大汗,舀水洗臉後便準備做飯。
昨夜吃肉,今天就得省一些,今日翻地找到了幾個野菜根,熬點粥正好,再烤一個小南瓜給陳祖母吃。
陳遠山出門交代她們先吃,杜英娘和陳祖母吃完,等了許久,陳祖母都已經睡去了,陳遠山還沒回來。
等得焦急心慌的杜英娘家裡坐不住,她怕陳遠山真的涉險進了那片深林。
她路上走走停停,進山的人已經都回去了,山路上不見半個人影。山風時不時吹散她的頭發,那一小瓶發油她舍不得用,隻用發繩綁頭發,風一吹,頭發松散飛起來。
杜英娘不得不停下綁緊頭發,停下了腳步,耳邊沒有呼呼風聲,遠處像有什麼聲音,她害怕是遇到了野獸,急忙往旁邊的幹草叢藏去。
剛藏好,天空居然飄起了雪花,杜英娘屏住呼吸,看前面走來的黑影,像一個人,不過卻長了兩個頭還有兩個長角,還有沉重的像野獸的喘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