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霎那,山林怪獸山神的傳聞湧進她腦海,她隻覺得快要呼吸不了,全身血液冰涼,後脖頸陰風陣陣。
那怪獸慢慢走近,像是發現了她的藏身處,停下了腳步,慢慢轉過身。
驚叫聲要從杜英娘喉嚨噴出,那怪獸慢慢轉身,空氣中有冰涼的血腥味傳來。
“誰,誰在那裡?”
杜英娘怕得快要暈過去,猛然聽見這熟悉的聲音,哇一聲哭喊出來:“遠山哥哥!”
“你怎麼跑這裡來?”陳遠山被這哭聲吓一跳,要不是她喊出自己的名字,他手裡的柴刀就要飛過去。
“我一直等你沒回來。”杜英娘三魂驚飛兩魄,這會回過神來才發現後背汗濕一片。
“我獵了這鹿,怕被人瞧見,躲着等到天黑才敢回來。”陳遠山今日在深林邊緣就遇見鹿群,一箭過去射中了這隻鹿,怕被人瞧見,雙手難敵衆拳,大家連菜都沒得吃他得了這頭鹿,不得把别人看得眼紅,深山裡什麼意外都有,于是等着天黑村民都下山了才敢回家。
一路上他小心謹慎,長年打獵,草叢裡的動靜也将他吓了一跳,以為自己被人埋伏。
杜英娘這才看清,什麼兩個頭,是陳遠山扛着鹿,鹿頭和鹿角。
回去還有大半路程,杜英娘看陳遠山已經滿頭大汗,伸出手要去幫他一起擡。
“我幫你一起擡。”
“你擡不動,我自己來就行。”陳遠山有些脫力,不過他就是拖着回去也不會讓杜英娘扛。
“我有辦法!”杜英娘剛剛蹲在草叢就發現有曬幹的藤蔓,這會兩三下扯了出來,陳遠山見狀明白這是要綁着鹿他們一起擡,這樣的确比較省力。
夜深,也怕鹿血的腥味引來野獸,便不再逞強。
他放下鹿,一起幫忙,在附近找了根手臂粗的樹枝,和杜英娘一人一頭擔在肩膀上擡着鹿下山。
走了大半個時辰才到家,杜英娘累得隻喘氣說不上話,陳遠山這一日隻喝了早上那碗粥,又累又餓又渴。
倆人歇了半柱香,陳遠山才起身,杜英娘要為他盛飯,他擺了擺手要自己來。
那鹿放在院子裡,這會下雪,倒不着急熏肉。
吃完半鍋飯,陳遠山連碗都來不及放下,閉上眼睛舒服的伸了伸手腳。
有了這頭鹿,今年就能過個好冬了,還有那鹿皮更是難得,可以拿去集市換東西,也可以做成鹿皮靴子,不過這手藝得請工匠。
對未來的憂心解決了,陳遠山放松下來,竟拿着碗就這樣睡過去。
杜英娘一時聽不見聲音望過去才知道陳遠山累得睡了過去,他又是病剛好,又是傷,這幾日又都是早出晚歸,這麼久還沒見過他這麼累,不過不能讓他就這樣睡過去,他身上斑斑點點是鹿血,今日剛上腳的新鞋也沾滿了泥水。
她洗了鍋後煮了熱水,用不知從哪件衣服上撕下來的布塊當做毛巾幫他擦臉擦手。
拿掉他手中的碗也沒驚醒他,幫他擦了臉,臉上有細小的傷口,熱水擦過,刺痛了他,他隻是皺皺眉後又沉沉睡去。
這是杜英娘第一次仔細的打量他,兩道劍眉粗礦的飛入發鬓,濃眉大眼,不笑的時候很是吓人,難怪孩子們都怕他。
以前杜英娘也怕,現在一點都不怕,這麼兇的人卻從來沒有兇她一次,讓她吃飽穿暖,父親連他一個手指頭都比不上。
杜英娘又将白天搜集來的幹草抱進屋裡,在陳遠山身下鋪了厚厚一層,他之前身上蓋的是一塊看不出顔色的獸皮,如今下了雪,這塊獸皮肯定不能保暖。
杜英娘又抱進一大把幹草,鋪在獸皮上,以前她就是靠着這些幹草做床鋪做被褥,才熬過一個又一個寒冷又漆黑的夜。
忙完了這些,她才将就用冰冷的水洗了手臉,洗幹淨腳後在火堆旁烤了下火,怕一身寒氣冷到了陳祖母,耳旁傳來輕輕的呼噜聲。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時不時能聽見竹子被雪壓斷的脆響,如果這就是她以後的日子,她便後悔了那日去尋死,又慶幸那日自己去尋死才遇見了陳遠山,活着好像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