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遮月,走在房梁上的應逐星有些眼花。他身子一歪,身後的葉婵疾手拽住他的後領,“還在做賊呢,專心點。”
剛才在東院的屋頂上,就是應逐星腳滑,才有了那塊落下的青瓦。
應逐星啞口無言,懷裡雷吟的親筆信總讓人覺得不真切。他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事情...超出了他的想象。
原以為是雷鳴在阻撓婚事,沒想到雷吟親自托人攔着虞娘子來諸暨。應逐星想不明白,他們尚未見一面,雷大哥為何不當面把話說清楚。
葉婵察覺了應逐星的猶豫,她緩緩道:“你答應了雷吟什麼,替雷吟做到就好。”
“人在世上多少情非得已,沒經曆過情愛,你是不懂雷吟在想什麼的。”
應逐星結結巴巴,“那...你怎麼知道的。”
“我...也不知道。”葉婵淡淡道:“或許這世上有一個人知道雷吟在想什麼。”
他好奇,“誰呀?”
葉婵挑了挑眉,“真正的虞栎。”
應逐星又不清楚葉婵在講什麼了,虞娘子不正在客棧待嫁嗎。
山寨裡她癡心哀求山匪放了自己,從前待在青陽宗,後面行走江湖,應逐星都沒有見過這樣癡情的女子。
他偷看了一眼葉婵,山谷外避世多年,她不懂外頭的人情世故也情有可原。
想到此處,應逐星糾結的眉宇又展開了,他直言不諱:“葉姑娘你淡漠疏離,不擅立身處世之理,此番回去你也多勸勸虞娘子,讓她寬心....”
他正說着,話頭一頓,背後像是有冷氣。
葉婵對着應逐星笑了笑,恍惚還有幾分暖意,少見的溫良。
砰地一聲巨響,應逐星摔進了一個院子。
院内屋子滅了的燈,紛紛又亮了起來,動靜仿佛傳了很遠。屋裡的人聽見動靜,心裡一驚,主人還在詫異在諸暨地界,誰敢來夜裡來雷門鬧事。
燭火晃人,牆上的銀劍雕刻的纏枝紋,如藤蔓歲歲相繞。他潦草穿上外衣,匆匆提劍開了房門,院子地上正倒着一個小賊。
笑裡藏刀....應逐星方才完全沒想起這個詞,現在算是曉得了。
趴着的他一擡頭,發現雷鳴隔着不遠,正地盯着自己。應逐星慌張捂了捂臉上的面巾,幸好沒掉,他舒了一口氣。
雷鳴毫不客氣,轉瞬銀劍出鞘。
怎麼有點眼熟,應逐星揉了揉眼睛,他和雷鳴也是熟人,隻不過是關系很差的那種。
當初雷鳴這個混賬當街調戲姑娘,應逐星路見不平拔劍相助。兩人在街上打了一架,他可半點都沒留情,堂堂雷門二公子被揍得是鼻青臉腫。
最後還是雷吟賠禮道歉,才将人從應逐星那裡領了回去。
本以為雷門跋扈,卻不想當家少主會與人為善。從前常聽雷吟說,做生意的,多個朋友多條路。
不打不相識,雖然雷鳴不樂意,但雷吟和應逐星很快就成了好友。
眼前這位也不問話,雷鳴不留情地一劍斬來,應逐星慌張翻身用劍鞘格擋,尚未從地上爬起來。
房上的葉婵猶如救世主淩空而至,一腳踹開了雷鳴的劍。
應逐星看着那一腳,不禁吞了吞口津,後腰還隐隐有痛感。剛剛他是不是說錯話了,怎麼就一腳把他從房檐上踹下來了。
葉婵反手制住他雙臂,輕而易舉地奪過銀劍,歸入鞘中。雷鳴性急喊道:“還我!”
葉婵冷言冷語,“是你的劍嗎?”
應逐星才想起,這把銀劍和葉婵那把好像,應該是沈難弄丢了的驚夏吧。
雷鳴嚣張道:“到我手上就是我的。”
葉婵轉手拔劍,将劍鋒放在雷鳴的頸側,“說說,怎麼到你手上的?”
劍身貼在溫熱的皮膚,葉婵将劍鋒立在他頸窩了,雷鳴不覺仰了脖子,“姑娘當心,仔細傷了我。”
葉婵神色淩冽,動手也失了輕重。
命懸一線的刺激,雷鳴目不轉睛地盯着女子的眉眼。
應逐星驚覺不對,立馬從地上爬了起來,“别呀。”
葉婵瞥了一眼出言阻止的人,隻覺得他在吵嚷。
一時走神,雷鳴像是不要命,不顧一切到葉婵面前,摘下了遮掩容顔的絲帕。
冷風吹過,絲帕癡纏在他手中,兩人距離瞬間拉近。血珠從劃破的皮膚湧出,那人神色如故,眼底未掀起半分波瀾。
還是那副孤傲模樣,讓人心顫。
雷鳴停滞在半空手還捏着絲帕,随着風動竟生出了幾分眷戀,沒有想象裡賊人的張皇失措。
雷鳴自嘲一笑,他戲谑地打量着葉婵。
青山遠黛,眸似寒冰,五官寡淡卻又格外濃重,莫名的滋味在心裡蔓延。
他喃喃道了一句,“有意思。”
應逐星吓得張大了嘴巴,不想雷鳴是個不怕死的。
葉婵厭倦地将人打了出去,随意一掌拍下去,不知死活的人便如斷線的風筝墜到了石階上。
猛地一口血嘔出,倒地的雷鳴悶哼了幾聲,他發顫的手緩慢擦過唇角。他攢着力氣直起腰,台階上的雷鳴衣帶松散,隐隐露出白淨的中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