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眸中的恐懼和退卻,崔琰心頭浮起淡淡惱意,周身驟然冷了下來。
雲藍感受到身後的麥晴都被吓得哆嗦,隻好忍着掌心劇痛往前去。
“呀!”
麥晴低呼一聲,又立刻把嘴閉上。
無它,掌心包裹着的帕子沁出了點點血迹,順着雲藍慘白的指尖,一滴滴落在回廊地上鋪着的青石闆上,暖紅一點點變成冰。
崔琰臉色一沉,順着她的胳膊将她掌心一翻,桃花眼登時又暗了幾分,轉身捉了她快步往屋子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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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裡養的醫生要過一會才到。
久違的問梅閣正房一如既往的暖和,燈燭映着屋子裡亮如白晝,暖籠烘出陣陣清冽的獨屬于崔琰的香氣。
雲藍靠在榻上,擡頭去看坐在身側的崔琰,他的臉色一直沉得吓人。她心裡懼意壓不住——她實在怕這張小榻和旁邊的鏡子。
“怎麼弄的?”
“奴婢東西沒放好,起身時按在了剪刀口上……”
本就不知道是誰,可深夜因着她的一點皮肉傷,将本養着給主子們調理身體的醫生叫了來,再要折騰,明天傳出去更成了她侍寵生嬌的罪證。
不小心?
這是再明白不過的事,崔琰心底冷哼。
在刑部呆久了,她那傷口形狀、深度,方向都不應該出現在她左手掌心,偏她自己還覺得是記錯了。
簡直是冒傻氣。
“松煙。”
崔琰輕聲道,并沒有多餘的話,隻一個眼神,松煙就低頭去查了。
于是屋子裡隻剩崔琰和她。
崔琰不說話,雲藍便不敢說話。沉默在空氣中流淌,濃厚的窒息感令人喘不過氣,遠處的貓叫綿軟悠長。
如果是夫妻拌了嘴,眷侶紅了臉,無論如何,也總該有人低頭服軟。
隻何況,他們是主仆。
即便他再溫和,他們之間先開口的這個人,永遠都不會是崔琰。
雲藍貝齒輕咬,“世子。”
崔琰眸色暗沉,起身離去。
即将溜走卻無力挽回的寵愛,和即将到來的抛棄,讓雲藍陷入極度恐慌之中。
顧不得手上的傷痕依舊隐隐作痛,她立即直了身子跪坐起來,将胳膊環在崔琰的脖子上,用力把自己的臉頰貼到他胸膛上。
烏黑雙眼輕輕垂下,開口道。
“世子,奴婢真的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
“往後奴婢不會對您說半句謊。”
崔琰不說話,也沒有像雲藍預想中的那樣把她順勢抱在懷裡,而是将雲藍柔軟的手臂從脖子上掰了下來。
于是,雲藍剛剛積攢起來的那一點點勇氣散得無影無蹤。
他不喜歡這個道歉,還是不喜歡自己?
雲藍不敢撲上去,隻好輕輕攥着他的袖口。
可她聽到崔琰說,“放開。”
雲藍無力跌坐在榻上,胸口起伏急促,有些喘不過氣來。
眼眶熱得發脹,生怕惹了他厭煩,她垂下眼眸不敢再看他,隻聽話的放開了攥着的袖子,哽咽道,“您别不要雲藍,好嗎?”
忽然,一件極厚重的大氅落在了她肩頭,沉重,寬大,帶了一點點箱子裡的冷,還有蘇合墨的香氣。
雲藍擡頭。
恰看到崔琰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他伸了手攏着她領口系帶,無奈道,“瞧瞧,沒有我你要怎麼辦?連件衣裳都穿不規整。”
心落回了胸口,卻跳的飛快。
“嗯。”
雲藍發出一聲悶悶鼻音,垂下頭放低身子,輕輕鑽進他懷中,抱着他的腰不撒手。
崔琰本是打算再冷一冷她,冷到她長記性為止的。他有的是法子讓她像下屬一樣,忠貞不二,既敬且畏。
可其實也沒必要費心,一個通房罷了。
況且她團在他的膝頭,深深依賴着他。
撫摸着散在自己腿上的滑涼烏發,崔琰滿意的輕笑了起來,“大夫馬上要到了,難不成你要我抱着你去外間?”
聞聲,雲藍迅速坐直,把手背到了身後,臉紅的滴血。
崔琰伸手把她摟在心口處,“你乖乖聽話,我又怎麼會不要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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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銳痛楚的掌心撒了藥,被紗布厚厚包裹,傷口一跳一跳的疼,像是生了一顆小小的心髒,熱熱的發燙。
但抵不過崔琰高大身軀渡來的灼熱。
暖黃燭火下,青色帷幔中,他擒了她受傷的右手過頭頂,指尖鉗着她臉頰兩側,飽滿軟彈的櫻唇被乖乖分開。
呼吸交纏之間,雲藍覺得自己宛若兒時一顆麥芽糖,含在他口中,融成粘稠綿軟的液體,被細細舐着,拆吃入腹。
腳趾無助蜷起抵抗着酥麻,雲藍用另一隻手攥緊崔琰胸口的衣衫,任他擺弄。
可是,片刻之後,手腕的束縛松了。
“怎麼抖成這樣?”
崔琰掌心摩挲着她滾燙的面頰,“可是手疼得厲害?”
“世子,手好疼。”
雲藍竭力拉長呼吸,聲音軟糯着撒嬌。
卻聽到他輕輕呵了一聲,把她摟到胸口,“那就睡吧,過幾日有好東西與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