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奇瑛掰着指頭算:“唔,剛開始不要那麼多人,我一個人做吃食就夠了。阿知就當店小二,接待客人整理桌子,阿羊太小了不算。還差一個賬房先生……”
程奇瑜聽她這番話,說:“你可别忘了我,簡單的記賬我又不是不行。”
程奇瑛翻了個白眼:“是誰前幾天說自己明年要參加解試的?你自己說的話不記得了?當賬房,從開門到關門,一天都離不得。你還能抽出心思讀書?”
“罷罷罷!”程奇瑜聳聳肩,“我溫書去了。”
七月中,程奇瑛敬告諸位客人:“這些時日多謝各位照顧我的小本生意。我已經在本坊租了個鋪子,在宜民街,以後專做午晚兩餐,就不在這擺攤啦。”
有客人惋惜:“程二娘子,那以後還有這腸粉嗎?我這可是天天都吃不膩呀!”
程奇瑛十分抱歉:“這個隻有早上才有,以後不打算做了。您别傷心,以後我的飯館裡菜式更多,包您滿意!”
說完開始分發手裡的手工小紙片:“七月二十當天,隻要諸位憑借這小紙片進飯館,吃飯一律八折!隻限當天本人,過時不候哈!”
沒搶到紙片的顧客大聲道:“我沒搶到!我從你第一天擺攤就買了,這不公平!”
“哎呀哎呀,别急,”程奇瑛笑眯眯,“老顧客的臉,我都記得牢牢的。您到時隻管去就是了!”
程奇瑛往人群中掃了眼,今天田六娘不在。這段時日田六娘依舊來,不過頻率沒有以前高了。她也曾向程奇瑛抱怨:“不知我伯母那侄子和狐朋狗友去哪家吃花酒去了,天天在外鬼混,隻會吃喝玩樂,還說自己是讀書人呢。”後來則是:“這都半個多月了,竟還沒回來!别是喝死了!”
程奇瑛手上動作不變,面色依舊:“唉,也許是看上哪個花魁,兩人私奔了。”
七月十七,程奇瑛在飯館外貼了張告示:本店招賬房先生,包吃包住,薪資面議。七月十九,程家衆人都來小飯館看看準備工作。三娘和四郎興緻勃勃,因為後面留了他們的房間。兩個人樂得到處亂跑,尖叫起來。阿知去整理自己的床鋪,阿羊跟在程奇瑛身後,像個跟屁蟲似的。
唉,可憐又可愛的小孩。
程奇瑛摸摸他的頭,頭發長出一茬來,微微刺手。她緩聲說:“這後面也有你的床鋪,依舊是和四郎一塊兒,行嗎?”
阿羊乖巧地點了點頭,然後問道:“娘子,我今天能幹些什麼呀?”
“那你就去竈房幫忙生火吧。”程奇瑛看他不做事就坐立難安的樣子,布置了任務。這些天她發現,阿羊切菜水平十分糟糕,比三娘還要差。鋪床嘛,勉勉強強。疊衣服掃地之類的活倒是幹得不錯,可漿洗衣物是慘不忍睹,隻知道泡在水裡面,下一步就不知道幹啥了。燒火也還行,不是十足的小白,真是奇怪!
阿羊邁着短腿去廚房了。晚上懶得弄些複雜的菜,程奇瑛打算隻做一鍋雞爪炖排骨,簡單又下飯。排骨要選豬前排,油脂豐厚。雞爪洗幹淨,剁去前面的小爪子,下面的關節積液也要清理幹淨。
随後便是焯水。冷水下鍋,倒進排骨和雞爪,程奇瑛用手指估摸着水溫,等到七十度左右就往鍋裡加點冷水。水溫絕對不能太高,不然血水不能全部逼出來。
油熱之後倒入蔥、姜、八角,再一股腦倒入焯完水的雞爪和排骨,土竈的鍋足夠大。程奇瑛等待蔥姜爆香之後,放入鹽、生抽、老抽和五香粉,生抽提鮮,老抽上色。颠鍋翻炒,每一個雞爪、每一塊排骨都被染上色之後,程奇瑛倒入開水,慢慢炖煮,約莫要一個時辰。
阿羊坐在小闆凳上,聞着肉香,猛然聳動小鼻子。沒想到程奇瑛蓋上鍋蓋繞過來了,被看見這副模樣,心中有些不好意思,傻乎乎地對着程奇瑛笑了起來。
程奇瑛問道:“餓了嗎?”
阿羊眼睛亮晶晶的:“……嗯!”
程奇瑛從兜裡掏出一塊麥芽糖來,遞給他:“甜甜嘴兒,還得等一個時辰呢。”三娘這時跑進廚房來,見此情狀,重重“哼”了一聲,對着程奇瑛撒嬌道:“阿姐,我也要~”三娘這是記仇呢,覺得阿羊前段時日騙了大家,至今還氣着。三娘還沒有明确“奴仆”的概念,那時家裡突然來了一個漂亮可愛的小姐妹,三娘滿心以為以後有人同自己一塊兒玩了。沒想到小姐妹變成男孩子,簡直是天降霹靂!程奇瑛看破不戳破。
四郎跟在三娘屁股後面也進來了,同樣撒嬌賣萌:“我也要我也要!”
大火收汁,一大盆雞爪炖排骨被端上桌,這樣的炖菜,冒着熱乎氣,就是要黏黏糊糊。阿羊猛吸了一口香氣,說道:“娘子的手藝,明日開張,定能招來許多客人!”
夾起一塊放進飯碗,讓晶瑩的米飯也染上醬汁。排骨輕輕一抿,無需用力,肉就脫落下來,雞爪上都是膠原蛋白,用力一嗦,鹹香充盈着口腔,一口肉就着一口飯,賊舒坦!
三個小孩都吃得上頭,幹脆連筷子也不要了,直接用手抓着雞爪吃,邊吃邊哼唧,臉上吃成個花貓。四郎吃完了還要吸手指沾上的醬汁,感慨一句:“好好吃呀!”程奇瑜吃完四大碗飯,也不顧形象,癱坐在椅子上揉肚子。
一行人吃飽喝足,阿羊去收拾碗筷。夏天天色黑得慢,傍晚時分,霞光漫天,程奇瑛眯着眼睛休息呢,忽然見飯館門口出現了一個人,一時看不清他的正臉。
那人問道:“請問,這裡有還有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