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程奇瑛湊近看蕭逐梅,以為他醉了。卻不想蕭逐梅拉開和她之間的距離,挑起眉毛:“我沒醉。”
程奇瑛讪讪道:“哦。”
終于等到酒樓客人漸漸離去,程奇瑛打個哈欠,戴上帷帽,和蕭逐梅一道離開。
兩人朝着酒樓後面的巷子走去,一路無言。
“你如何肯定這時候剛好就可以見到?”蕭逐梅終于問道。
程奇瑛表情狡黠,說:“我自有渠道。”當然是莫玉叫手下的小乞丐蹲守幾日,發現翠微酒樓的側門在子時總有人上門,騎着馬車送東西。
蕭逐梅又不說話了。
“噓。”程奇瑛用氣聲說話,站在轉角的牆角站定,扯蕭逐梅的袖子,示意他往後靠,藏住自己的影子。
二人挨得極近。蕭逐梅依稀聞到她氣息中淡淡的葡萄酒味。
程奇瑛扭頭,發尾掃過蕭逐梅的指頭。
那一丁點癢意無限擴大,從指尖彌漫到全身。
也許是有點醉了,他想。
二人緊貼牆壁,等了片刻,終于聽見有人駕着馬車,在酒樓側門停下。馬匹踢踏的聲音讓蕭逐梅回過神。
程奇瑛凝神聽着門被打開,接着有人說:“今日有幾桶送來的?”
“和往常一樣。”這是另一個人的聲音。
“五日前就說不夠用,怎的還是沒多?最近生意好,你可得給我上點心。”
“這油多的泔水可不是說能找到就能找到的,”另一人聲音中透露無奈,“你就體諒些吧。”
“唉,我再和掌櫃說一聲,”開門的那人說,“這一天天用大鍋熬煮,真真是臭不可聞。”
“說來也不知是誰想到這法子,竟能從泔水裡重新提煉出油來,可節省不少銀子。”
程奇瑛在心中暗叫一聲:“果然是地溝油!”
另一人問道:“要是有朝一日被發現了如何是好?”
“哼,常人誰會知道?而且這油也是看人用的。一樓散客用的最多,素菜用的少,葷菜用的多。包廂客人也看人而定。隻四樓的客人不用這提煉出來的油。但要是外帶,就不用擔心素菜。反正一切都可推脫路途太遠,特别是清炒的菜蔬,吃的就是一個新鮮。”
真是夠賤!程奇瑛恨不得立馬把這得意洋洋的東西扯出來暴打一頓。
蕭逐梅見她呼吸加重,連忙拉住她的衣袖,湊到她耳邊輕聲說:“我們先走,之後再想法子揭開這些人的真面目。”
程奇瑛咬牙半晌,終于點頭。卻沒想到蕭逐梅還保持着原來的姿勢。
她感到耳朵一擦而過的涼意。
先是奇怪,然後才意識到什麼。
霎那間,程奇瑛心髒猛地一跳,然而她面上穩如老狗,裝作什麼都沒發生,擡眼對蕭逐梅說:“走吧。”
蕭逐梅不知什麼時候用帕子擦去了妝容,露出清俊的一張臉來。
他的臉頰在昏暗的月光下依稀可見丁點紅。
程奇瑛腳步快而輕,走出巷子。過了一刻鐘,回頭看,酒樓已經消失在視野中。
蕭逐梅跟在她身後一聲不吭,見她往後望,視線遊移,盯着正前方的屋子。
“快點。夤夜時分,更深露重。明日還得早早起床呢。”
“嗯。”但蕭逐梅依然跟在身後,腳步不緊不慢。
他沒有發覺,也許。每一步都踩着程奇瑛的影子。
程奇瑛忍無可忍,再次轉過頭:“你個子這麼高,腿也這麼長,怎麼走得比我還慢?!再這樣我就扣你工錢!”
蕭逐梅的視線飄過她的雙眼,終于不磨磨唧唧了。
這還差不多。程奇瑛在心中嘀咕。
她讓自己平靜下來,想着接下來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