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這些高門大戶,腌臜事兒也不少。這回可真是丢了臉了。”
阿知在程奇瑛耳邊說道:“這是昨日中午來店裡的第一位客人,說是餓了一天來的,一個人便吃了一隻烤鴨,一點都沒剩,還喝了一碗湯,而後又點了一碗面吃。”
喬靖站在人群中,簡直要暈倒過去。他本欲擠開人群,上前阻止他那喋喋不休的姐姐,卻被小厮一把拉住了:“少爺,萬萬不可,咱們還是先回府吧,肯定出了大事了!”
喬靖咬牙,心中也對姐姐生出微妙的怨怼來:家醜不可外揚,跑到大街上弄得人盡皆知,對二房三房的人來說,又有何好處?
他轉身登上馬車,卻聽見他姐姐竟然還未離去,繼續大聲喊道:“呸!那老虔婆同我親祖母是親姐妹,見我親祖母當年加人後過得比她這個嫡姐好,便心生奸計,趁我親祖母有孕之時,與我祖父勾搭在一塊兒,害得我親祖母一屍兩命呐!”
喬靖瞪大眼睛,手指簡直要把馬車的木闆扣爛。
“少爺,咱們還走麼?”小厮哆哆嗦嗦探頭進來問道。
“不……先聽她說完。”喬靖神情恍惚。
他與姐姐,雖然是親姐弟,但從前并不十分熟稔,因為姐姐剛出生沒多久,還沒養到一歲,便被送去莊子上了——因為遊方道士說,姐姐的命格不好,而且和祖母相沖。
直到一年前,姐姐才從鄉下被接回來。
小時候他懵懵懂懂,卻朦胧記得,母親每當與嬷嬷說起這事時,總是怨極了祖母,神情簡直可以說是扭曲。
程奇瑛聽得興奮,轉身将蕭逐梅從櫃台裡拉出來:“快些出來,快些快些,這回的熱鬧可大了!”
蕭逐梅表情無奈,但還是任她拉扯。
馬上的少女扭頭,見後面并無追兵,便繼續大着嗓門說道:“這老虔婆嫌棄嫁的夫君家中不夠顯赫,便下藥害死了他,這才嫁到喬家來!哼,我今日便讓這長安城的人都知道這老貨的真面目!諸位有眼睛的都知道,滿京城,讓庶長子繼承爵位的一隻手都輸得過來,我喬家便是其中之一!從前我還疑惑,依照我那繼祖母的性子,怎麼能容忍?後來我才知道,我那大伯根本不是什麼貧家女子所生,而是我那繼祖母,在嫁人前早早便與祖父勾搭上了!生下孩子來,假裝是從外面抱回來的!”
衆人嘩然。
程奇瑛聽得激動,使勁捏了捏蕭逐梅的手。
趁着周圍沒人注意,蕭逐梅也捏了捏她的手指。
從各種鋪子裡和屋宅裡出來的人越來越多。
當中便有人皺起眉頭:這長輩固然有錯,老婦人也是心狠手辣——但,到底是祖父,這樣的話,無論如何也不應該在這種地方從晚輩口中說出來,實在是大不孝。
“可憐我那祖父啊,做了綠毛王八竟也不知,活生生叫個野種在喬家晃蕩了幾十年,還得了喬家的爵位啊!”
馬車裡的喬靖已然呆了。
“好叫大家知曉,那老貨年輕時曾與人私奔過,我那鸠占鵲巢的“大伯”,身上流着北戎人的血!叫這樣一個人當我大祁朝的侯爺,諸位,這,難道不是欺君嗎? ”
我說的,樁樁件件都屬實,手頭上認證物證俱有!這些年來,喬家二房三房雖然已經分家,但還是處處被賊婆子刁難,有苦不能說。如今她要将我嫁給四十的老鳏夫,孰不可忍!”
喬靖聽得臉色雪白,知曉家中肯定是亂作一團了,心中想道,何時分家?他怎麼不知?難道這是今日發生之事?他不過出來吃頓飯磨蹭了會兒而已!
街兩旁的人還想再聽,馬上的人卻來不及了。她扭頭看見府裡的管家騎着馬漸漸逼近,于是立馬拉起缰繩,朝下一坊去。
程奇瑛看完熱鬧,正準備轉身回飯館裡去好好和阿知她們說道說道,蕭逐梅卻還直愣愣地站在身後,倒叫程奇瑛冷不丁撞了他一下。
冬日衣衫厚,倒不疼。但她依然捂着鼻子裝作很痛:“嘶!你的胸膛莫不是鐵打的不成。”
蕭逐梅眼睛眨了眨:“你胡說。”
程奇瑛在他跟前總是喜歡過過嘴瘾:“嗯?那讓我摸摸?”
然後伸出罪惡的爪子。
蕭逐梅盯着她,攥住她的手腕,深吸一口氣:“不行,光天化日之下成何體統……”
話還沒說完,程奇瑛将手抽出來,對他皺了皺鼻子:“好一個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