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寶華宮直奔約好的碰頭地點去找祁戰，他已經到了。

我姗姗來遲，背上還背了個人，把祁戰吓了一跳。他本來盤腿坐在禦花園花圃路牙子上，見狀騰地一下站了起來，震驚地瞧着我。

“你……你把什麼東西給帶來了？”

“三皇子的客人，害怕敗露壞事。給他敲暈了丢别的地方吧。”

負重走了半天的路，肩膀都酸了。我将那人仍在地上，開始活動肩膀。

祁戰點點頭，可能是出于對牽連無辜的愧疚，不想讓那個路人臉朝地躺着，順手将他翻了個面。

這下換成我騰地站起來。

這人是西洲年。

居然是西洲年？

怎麼翻來覆去總是西洲年。

系統一針見血道出我此刻的心情：“哎不是，皇宮這屁大點地兒莫非就沒有别的NPC了嗎？”

此刻西洲年雙目緊閉，面色慘白無血色，本就羸弱的身形更加顯得楚楚可憐。臉上沾染了塵土，像是在無聲控訴喪心病狂的歹徒。

本歹徒徹底地悟了。

難怪三皇子和這位知音會面選在夜深人靜時，原來是礙于雙方的身份。一個是梁國權力中心、競選未來繼承人的皇子，一個是異國他鄉的戰俘，的确不适合往來密切。

難怪西洲年最近打扮得越來越整潔，原來是有朋友要見，想捯饬一下自己。

這一切都不是無端發生，而是早有伏筆，隻不過全被我給忽略了。

隻是西洲年的身份擺在這裡，事情有點麻煩啊。

祁戰一隻手捂着下巴，過了一會兒，換成單手按着額頭。我懷疑他在拼命忍笑，也可能是在模仿著名雕塑沉思者。

“現在怎麼辦？把人放哪兒去？”

靜止。

我，蹲馬路牙子，抽煙沉思.jpg

我沒有真煙，隻是用兩根手指頭虛空在嘴邊劃拉，然後悠長地歎了口氣：“扔對影宮門口吧，我不信他敢張揚。一個皇宮戰俘，還能跑衙門報官不成？”

我們把人拖到對影宮院牆根上，因為選擇了僻靜的路線，繞了遠，直到天有點兒擦亮才完成這一善後工作。

作别祁戰之後，我回去一直睡到天光大亮。

翌日起床，長穗給我擦手擦臉的時候，一名小太監過來通報最近的見聞。

“公主近日得小心些，宮裡混進了不明人物趁夜行兇。”

長穗花容失色：“刺客？”

小太監福了福身子：“長穗姑娘莫慌，不是刺客，而是歹人。鑒傷的太醫已經驗過了，受傷者的情況都不緻命。故此人意圖大概不在害命，更像是以打人為樂。”

“噢，抓到了嗎？”我明知故問。

小太監連搖頭：“沒呢。公主有所不知，那兇手神出鬼沒，且極其奸險，而且似乎偏愛與武藝高強者切磋。宮中幾位皇子都挨了打。就連敵國皇子西洲公子也遭遇毒手。”

“都？”我心裡犯嘀咕，也沒記得對老五動過手啊。他又是讓誰給打了。

暫停。

我打開光屏把情況上報系統，過了一會兒，系統調出全景視頻的一段回放。

原來五皇子一大早起來，就聽聞了自家親信打探來的消息，整個人身形一凜：“老二老三都出事了？”

“是。”

一謀士上前作揖，言辭懇切：“殿下，如今儲君未定，這下隻怕您該成衆矢之的。”

五皇子唉聲歎氣，繞着房間轉了半天圈兒，忽然大步跑到穿衣鏡前。

他顫顫巍巍地舉起沙包大的拳頭，比劃了兩下，腮幫子猛地一繃勁兒，閉眼就邦邦照着自己的臉落了兩記重拳。

五皇子宮門上下統一口徑，對外宣稱，自家主子是遭遇了歹人荼毒。

我感覺自己像一個很大的竈台，什麼鍋都能背兩下。

……

“看明白了吧。”系統關掉視頻，“他的傷勢全都是自己做的假，為了防止當出頭鳥被收拾，所以壁虎斷尾，舍小求大。”

“從前沒發現，這五皇子也是個狠人。”

系統順口一提：“說到這個，其實我懷疑五皇子的表現和程序的bug有些關系。”

神經學和腦科學證實，人因為趨利避害的本能，不借助兵器外力是很難動手重傷自己的。故有“人不能把自己掐死”、“不能通過憋氣自殺”之類的無解悖論。

一個更直觀的實驗就是現在抽自己兩個耳光，你會發現很難抽得比打在别人臉上更響。本能，本能在作祟。

而像五皇子這樣克服了原始欲望，給自己打出淤青和紫色炫彩眼影的情況，的确是百裡挑一的人才。

“所以我覺得，他這樣的情況很古怪啊，一個沒什麼筆墨的配角竟然有如此膽魄？”

“有理。我留心看看。”

說實話，我穿書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遇到過設備故障的情況，所以我們兩個目前都不知道這個所謂的bug在書中世界究竟能表現成什麼樣子。

但是程序設置決定了NPC不可能做出違背人類基礎行為邏輯的事情。所以老五的嫌疑很大。

第二天上朝時，求賢若渴外加調查心切，我特意攔住了老五仔細端詳了一番，從前沒怎麼注意到，現在來看他肩寬條順，有幾分根骨，适合練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