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還有力氣背一個人上山,可見之前那副弱不禁風的模樣是惺惺作态,為了騙我出力,自己好偷懶修養。
我發了幾秒鐘呆,腦海裡一行行話語串聯成完整地片段,蓦地反應過來現在的狀況意味着什麼:不對啊,西洲年這小子跑了!
他居然就這麼跑了!
我真是怎麼也沒想到,他能選擇如此一出别開生面的方式擊敗我。靠親女孩子一口把人家親暈,你想想,這話說出去有人信嗎?
我急得連問公關:“你看見他去哪兒了嗎?”
因為我現在很想找到西洲年,一把揪住他的脖領子,像粉紅兔子威脅另一隻兔子那樣問問他:你再動一下嘴試試看呢?
“沒,剛剛遊戲畫面花屏了。”
“怎麼會這樣?”
公關試圖冷靜分析,但笑得堪比沒受過專業訓練:“可能是因為系統故障,他漏電。幹擾到了這個……呃,電容磁場。”
他試圖和我用更加科學的角度進行解讀。
“你看,之前你們外部皮膚接觸的時候,環境幹燥,你就沒事。所以我猜想他的電流是一場閉合的體内循環。這就不得了了呀,唾液是有導電性的無機鹽溶液,所以……”
公關滔滔不絕,我越想越郁悶。
但是縱觀渾身上下,除了人格受到折辱,精神受到了一些傷害之外,還真沒什麼損失,也隻能空後悔:還是抽西洲年耳光抽少了,早知道當時就多來幾下子。
邊想邊往山下走,在半路上遇到了來搜尋我的梁國軍。
那小士兵面生,但他轉頭呼喚來的副官我認識,正是溫斬。
“公主您……?”溫斬見到我,先是一愣,定定地鎖在我參差不齊的斷發末梢,察覺到失态以後慌忙請罪,“臣該死。”
我摸了摸及肩的發,朝他擺手:“别動不動尋思,這又不關你的事。”見溫斬一臉有話想問的樣子,又覺得無力,“發生了許多事,一言難盡。”
我簡單轉述了和西洲年的恩怨。溫斬聽得凝重:“昨夜長唐軍隊已撤,但不知為何有一支輕巡邏兵離隊,夜襲了咱的軍營,雖未造成什麼大礙。但似乎……”
“似乎?”
溫斬拱手:“屬下等以為,這些人是專為刺殺主帥與西涼皇子而來的。再加之西涼國皇子下落不明,恐有蹊跷。”
他這樣一說前因後果,我也覺得很可疑。
西洲年的反常溢于言表,長唐軍隊的戰術也明顯不符合系統設置,種種迹象都讓我感到世界的失衡。
但更緊急的麻煩是西洲年人間蒸發般地失蹤了,而西涼軍在要人。
早些時候根據軍中情報,大家姑且認為我與西洲年遇到長唐軍,也許受困、負傷甚至死了,都紛紛搜救。
現在我人找到了,西洲年沒了。我們很難和西涼交差。
無奈,在軍中緊急召開緊急會議。
一番利弊分析之後,祁戰肅殺抱手:“統一口徑。西洲年被那一支夜襲的隊伍捉了,下落不明。讓西涼與長唐慢慢理會。”
五皇子冷哼:“捉了?你知道那一隊長唐軍才多少人嗎?我們軍中,光是看守糧草的營帳,又有多少人?平白無故敵軍入我方大營猶如入無人之境,你會信?”
他不說還好,一說我就來氣。
西洲年能四處亂跑,還差點刺死我,歸根結底是因為五皇子沒把人看好。
“老五,你糊塗。”我一攤手,“其他暫且不論,看護西洲年是右翎軍的職責。現在這種情況屬于……按大梁律令該作何處置?”
溫斬接道:“玩忽職守。軍棍八十,嚴重者斬。”
“Good. ”我打了個響指,一聲脆響把五皇子臉上的血色順便打沒了。
長唐人劫走了西涼皇子,事情隻能這樣定論。
我本來還有一大堆麻煩事情,沒法玩千裡追蹤的戲碼幫西涼找人。倒不如把鍋扣在對手頭上,最好讓他們兵戈相向,梁國趁機休養生息,猥瑣發育。
八月,長唐與西涼終于止戰。此時梁國早已功成身退,作壁上觀。
這時,渝州以北的幾處縣鎮收入大梁版圖之内,稱江左新府。因着這是我的功勞,新府初定,人口、财政的統計,行宮官衙的修繕皆由我着手負責。
我的計劃當然不止打下來這麼簡單。
反正河西是本營,新府不妨做一塊試驗區。這裡久經戰火,過去一個官一個管法,百姓早已見多識廣,見怪不怪。
我寫文書答複朝廷近期的進度,盤算着将來要把什麼均田地、開水路、府九年義務教育都試行一遍。
然而文書還未送到,皇帝的親诏先一步下達,連夜傳喚我歸京複命。
夏夜酷暑入木三分,沿路葉縫之中的空氣都是熱的。蟬被蒸得尖叫,振動翅膀朝樹下潑尿,來往路人不堪其擾。
即便這樣,我還是頂着暑熱回京,從新府到河西,再從河西到上京。
平日裡掰扯是非逗趣的公關今日卻潑了我冷水,他說:“常小姐,我雖然别的不在行,好歹是在名利場摸爬滾打過來的,勸你一句。别高興得太早。你立了功勞,知道接下來會怎麼樣嗎?”
我随口道:“論功行賞。”
他低低地笑了,說:“不對,是卸磨殺驢。”
事實證明,人情世故這方面,公關說得很對。
奔入怡神殿時,當頭迎來皇帝身邊大太監的一句“聖上念公主有功,有喜事與殿下分享,且先跪下等着吧”。
虧我還心心念念以為發生了什麼好事,耐着性子捱了半夜,皇帝老爹才放下詩集與筆杆,悠悠問我:“六兒可看重了哪家小生,選做驸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