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萼端着裝着午膳的盤子上來的時候,她看見不受寵的鳳君披着嫡長主的披風,正靠在一旁閉目養神,而自家的嫡長主盤着腿坐在位置上,正在咬着筆杆愁眉苦臉。
要麼是自己沒睡醒。
這場景好像有些違和。
但這裡顯然沒有她置喙的餘地,作為一個侍女,她需要做的就是把吃食在小木幾上一樣樣擺好,然後弓着腰緩緩退出去。
每日隻有這個時候,車隊才會停止前行,也是白赫曦覺得最為舒适的時候。
她伸了個懶腰,從自己的位置上挪了下來。
這幾日她和君青岚都維持着一種無言的默契,那就是她風卷殘雲地吃完之後,君青岚才會慢悠悠地來挑些吃的。
但是對方的胃口顯然不是很好,每次都是随便吃了點便了事。
白赫曦對此也實在懶得說。
既然他自己不想吃,也就算了。
但人若是一直吃不飽,也是會出問題的,更何況是君青岚那種身體狀況的人。
就在他們踏上路程的第五日,白赫曦正摘了頭上的簪子放下了頭發,打算爬到床上好好睡一覺的時候,就發現先一步躺上去背對着自己的君青岚似乎在微微顫抖。
?
不至于吧,兩個人雖然同床而眠,但是中間隔着十萬八千裡。
雖然自己的睡相不是很好,但是每天醒來的時候也是好端端在自己的位置上的,不見得對君青岚做過什麼。
她有些疑惑,最終還是開口問了句。
“你怎麼了?”
君青岚的背脊一僵,可以看得出他似乎很想讓自己不再顯現出不适來,但是即便如此,他渾身還是在不住地顫抖。
“無……呃,無事。”
聽到他的聲音顯然是在忍受着什麼痛楚又不肯說,白赫曦也沒打算再開口問,而是選擇了直接把人強行轉過來。
她的手勁不小,饒是君青岚掙紮了一下,也還是沒能逃脫對方的鉗制。
白赫曦這才發現,君青岚的額頭早就滿是冷汗,劉海也被冷汗盡數打濕,黏在額頭,而對方的手緊緊按在胃部,身體也不可控制地微微弓着。
她挑了挑眉。
不好好吃飯是吧,這不就是自己作死。
“唔——”
即便對方的嘴唇已經被咬得毫無血色,但是仍然有忍不住的悶哼聲溢出,足見痛楚之甚。
這樣的感覺白赫曦是明白的,從前她也過過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胃病發作的時候,便是一個人躺在冰冷的小床上,抱着自己唯一的熊挨過去的。
所以她現在格外珍視吃食,每一頓都會認真地把自己喂飽,那樣的痛,有條件不經曆就不經曆。
……
“本宮讓太醫過來?”她面無表情地問道。
君青岚立刻閉着眼搖了搖頭,從牙間擠出了兩個字:“不……必。”
白赫曦也很幹脆,吹滅了燈盞之後便利索地爬上了床。
君青岚自己的選擇,她也不想幹涉,既然這病折磨不死人,就讓自己扛着罷。
但随後她就發現,自己睡不着。
馬車上隻有一席卧榻,自然也就隻有一床被褥,君青岚的身體和紙糊的沒有什麼區别,為了防止對方凍死在路上,她也隻能将就着和對方共蓋一條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