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讓他震驚的在于,白赫曦幾乎是很爽快地點了點頭:“可以,本宮可以幫你保住她的命。”
看着君青岚有些迷茫的神色,白赫曦突然覺得——
這人有些時候冒着傻氣,還是有點可愛的。
“就這樣,你好好養傷便是。”白赫曦攏了攏自己的袖子,轉過身便往外走去。
而一直等到關門的一聲響後,君青岚才有些後知後覺。
白赫曦剛剛轉身的那一瞬是不是……笑了一下?
不是那種陰恻的笑,而是那種再正常不過的笑意。
這樣輕松的神色,他似乎還從來沒在白赫曦的臉上見到過。
白赫曦覺着自己隐藏得不錯,開門的一瞬間就收回了嘴角的笑意,神色又開始變得嚴肅起來。
在外人面前,還是需要維持自己一貫的形象的。
高淩夕得知了消息緊趕慢趕趕回來的時候,滿頭的大汗仿佛剛跑了馬拉松,見到正在正廳主位上一手撐着腦袋看話本子的白赫曦之後,很是幹脆利落地撲通一聲跪下了。
“下官罪該萬死,竟不知府上有這樣的人……下官實在是惶恐,還請殿下放心,下官必然将那人碎屍萬段以洩殿下之恨。”
白赫曦慢慢放下了書,臉上的神色雖然慵懶,卻充滿了殺意。
“高大人對府上下人的心思,是真的一無所知?”她慢慢地走近了些許,而後俯下了身子,直直地盯着對方的眼睛道,“這一切,總不會是大人授意而為罷?”
高淩夕頓時臉色鐵青,隻恨不能把自己的心剖出來給白赫曦看看證明自己的清白。
她當即要下令,把雲亭拖出去五馬分屍,碎屍萬段,再曝屍幾日以儆效尤。
白赫曦卻笑了笑:“高大人,若是不介意,可否将雲亭交由本宮處置,左右她想要的是本宮的性命。”
“本宮偏要讓她看着,本宮不僅能好好活着,還能日日折磨她到死。”她笑了起來,眼神之中卻無半點笑意,看得隻叫人起雞皮疙瘩,“這樣的死法,本宮才最痛快。”
高淩夕看着白赫曦的眼神,隻覺得背後一涼,哪裡敢說個“不”字。
于是,正在等死的雲亭就這麼被人帶了出去,然後丢進了一個新的屋子裡,過了一會之後,便有兩個身影小心從門縫裡擠了進來。
思音和胡曉奉了君青岚的命,來帶雲亭走。
“你們是……鳳君身邊之人?”
雲亭的手腳皆被折斷,身上處處都是傷,就算是見慣了傷者的胡曉見了也不免皺了皺眉。
她很是迅速地把雲亭的手腳都接了回去,咔哒幾聲輕響後,雲亭就發現自己的手腳能動了。
“噓,你可别給其他人講,我們鳳君是看你本性不壞,這才求了嫡長主殿下,才饒了你一條命的。”
雲亭一聲冷笑,并不領情:“若非是他要救那人,我現在也算是死得其所,何苦要他來假惺惺地救,不過和她們是一丘之貉罷了。”
胡曉聞言簡直就要擦汗了,這樣不惜命的人也算是少見了。
思音立刻捂住了雲亭的嘴,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哎喲,你可别說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不是,我不是讓你繼續對殿下動手的意思,你還是别打殿下的主意了,你想想你江城的朋友和家人?你總不能不想她們吧?”
“我唯一的親人,是我的父親,他死在了水患之中。”不提還好,一提雲亭便更恨得牙癢癢,“若非高淩夕不作為,水患何以嚴重到今天這個地步?”
一看踹到了别人的傷心事上,思音閉嘴了。
胡曉一邊耐心地幫雲亭清理傷口,一邊很是無奈地歎了口氣。
“我呢,也算是救了不少人,見了不少人,有些時候,人沒救回來,最傷心的便是親人,你要是就這麼死了,你的父親非但不會覺得你是死得其所——”她耐心地把藥粉灑到了傷口上,“他隻會覺得心疼。”
“明白嗎,他或許更希望你活着。”
思音趁熱打鐵,立刻點了點頭:“是啊,而且你不是說多行不義必自斃嗎,你要是真恨高大人,也該親眼見證他自掘墳墓的那——唔!”
這下輪到胡曉捂住思音的嘴了。
恍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的思音隻恨不能給自己兩個巴掌:“我我我我亂說的,不是,我沒有說殿下的意思,也沒有咒高大人的意思,我的意思就是你得好好活着,才能知道結局是什麼!”
雲亭看着這兩人你一句我一句,雖然有些不靠譜,但不可否認的是,她被說動了。
她的手上被套上了厚重的鐐铐,跟着胡曉和思音去了君青岚的屋子裡,一進門,她便看到了站在窗邊月色下的君青岚的側影。
修長的身軀随意地倚靠着白壁,精緻的眉眼在月光下更顯得和畫中人一般,如墨色揮灑而下的長發垂在他的身後,在微風輕掃下,幾根發絲微微擺動着。
君青岚見了她,眉眼皆是溫柔。
他輕輕地告訴雲亭。
“沒有什麼比活着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