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管河丫家出來,周玠的人來送祝荷回家。
周玠平日很忙,做賭坊起家,很有商業頭腦,三年間生意便做得不小,遍布州縣,所以少不了出去談生意。
他似乎熱衷于賺錢,背地裡甚至膽大包天到搞走私,比方說鹽和茶葉。祝荷很喜歡他這一點,故而叮囑讓他專心生意場上的事,不然他天天湊上來,不然她怎麼騙更多的錢?
祝荷摸着金镯子,眯眯眼,整理思緒。
今日有幾番收獲,一則解決了張尚越,得知原身暴斃真相。
二則和這具身體徹底融合,從此,祝荷便是祝荷。
三則結交管河丫,隻是她沒料到管河丫竟是個天生的女同,為裝作正常人才與張尚越成親,僞裝愛慕。
更重要的是——原本隻是安慰,想拉近與管河丫之間關系,不成想事情如脫缰野馬一般不受控制。
不過好在管河丫懂分寸,并未給祝荷造成困擾。
馬車停在院子外,祝荷甫下馬車,楊嬸子便慌慌張張跑來:“阿荷妹子,不好了,不好了,驚鶴小哥不見了!”
祝荷冷靜問:“什麼時候發現他不見的?楊嬸子,莫慌,你且細細說來。”
楊嬸子:“午時我過來他尚在,結果剛才來的時候就見不到人影了!會不會出什麼事了?哎呦,他身體不好,怎的遭了這種禍事!”
祝荷快步進屋,沒發現被翻的痕迹,轉而到西屋,藥味彌漫,幹幹淨淨。忽而,祝荷發現端倪,她給駱驚鶴砍的一截竹竿不見了,再看地上,有出去的淺淺腳印,僅此一種。
說明家裡沒來外人,是駱驚鶴自己獨自出去了。
祝荷扶額,她這小叔真會給她找麻煩,都說讓他待在屋裡養病,結果人家就是和你對着幹。
會去哪呢?
其實駱驚鶴自己主動離開,對祝荷而言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反正無親無故,她找他作甚?純給自己添麻煩事兒,就算駱驚鶴出了事,也與她毫無幹系。
更何況人家依舊厭惡他。
自從上回駱驚鶴開口說她惡心,祝荷便沒再與駱驚鶴打過照面。換位思考,若成天有個讨人嫌的家夥在你面前晃來晃去,你不煩?
祝荷會煩,可她也有惡意——你越嫌我煩,我越是要湊到你面前,但後來祝荷忙着算計張尚越,忘了。
祝荷想,駱驚鶴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倘若沒出事,到時間自然會回來的。
她出門,瞟見天色,烏雲漸漸聚攏,是要下雨的節奏。
祝荷邁步去召集人來找駱驚鶴。
村裡人多對駱家有偏見,祝荷叫的是周玠的人,約莫四五十号人,以駱家院子為中心,人手四散開來搜找。
祝荷挨家挨戶地敲門問有沒有見過駱驚鶴,有的吃了閉門羹,有的态度嫌惡,有的避如蛇蠍,有的回答沒見過......
祝荷從容不迫,再敲門,是王大樹家。
開門的是王母,王母很冷淡地說不知道,關門。
祝荷去下一家,想起來最近都沒見到王大樹了,還有駱驚鶴究竟會去哪裡?
此事驚動了管河丫,她領着家裡幾個夥計,拖着幾個親戚來幫祝荷找人。
搜索範圍不斷擴大,卻仍舊不見駱驚鶴人影,眼看天就要黑了。
管河丫坐在草垛上,氣喘籲籲:“小荷妹妹,這樣找下去不是辦法,你這小叔他通常過去哪裡?”
祝荷對駱驚鶴不甚了解,且駱驚鶴一直都被困在西屋,鮮少出去,誰曉得他會去哪?
祝荷:“讓我想想。”
俄而,祝荷靈光一動:“他或許會在南山。”
“南山?”
“在村子南面。”南山是駱大身亡的地方。
祝荷又說:“管姐姐,等會若是有人回來,勞煩你跟他們吩咐一聲,讓他們仔細搜索北山,他也有可能在北山。”北山是駱大打獵的地方,駱家父母的墳就埋在北山。
隻能從親人這塊入手。
“好,不過方才不小心崴到腳了,要歇歇,小荷妹妹,你叫幾個人陪你一起去,我等會再去找你。”
管河丫說。
“沒人手了,我自己先去。”
管河丫擔心:“不行,你一個人若是遇到危險怎麼辦?入夜了山裡很危險的,還是我陪你去。”
管河丫作勢起來,祝荷制止:“管姐姐,你腳受傷了,便好生歇息,你的心意我心領了,但你不用擔心我,我可以照顧我自己,你放心。”
祝荷的聲音和笑容有種令人安心的韻味,目及她那雙冷靜溫柔的眼眸,管河丫心跳跳得很快。
管河丫觀察到祝荷沒有因為她的取向而疏遠她,她非常喜悅。
白日和祝荷坦白的話其實是管河丫心動之下的沖動之舉,事後她後悔不已,雖然祝荷離開時沒表現出厭惡,可她還是怕。
所以一聽到祝荷有難,她第一時間趕來,試圖挽救,好在祝荷的的确确沒有讨厭她,依舊溫柔平和。
管河丫心口酸甜酸甜。
祝荷不讨厭她,卻并不喜歡她,對于祝荷,管河丫使不了自己蠻橫的潑辣勁,将人綁回去,她隻能小心翼翼對待。
而且祝荷現在有男人了,思及此,管河丫情難自已生出對周玠的妒忌心。
收攏思緒,管河丫說:“好,那你小心,對了,把傘帶上。”
祝荷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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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昏暗壓抑,醞釀雨意,山間風刮來,樹木花朵搖曳,伴随花草香,沁人心脾又冷嗖嗖的,像是拿鈍刀子割肉。
南山就兩條山路,另一條更遠,祝荷猜駱驚鶴會走最近的。
祝荷抄着山路進山,一邊叫駱驚鶴的名字,一邊用火把照着山路,用傘撥開帶刺的樹枝,小心腳下的同時發現人走過的痕迹。
走了有一陣,什麼回應都沒聽到,繼續上前時,窺見前面樹根虬曲的位置橫着一根竹竿,正是她先前給駱驚鶴的。
祝荷過去,發現雜草彎折,旁邊是個坡,她探出身,不出意外在山坡下發現疑似昏迷的駱驚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