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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筱?雲筱!你别找了,人走了,你何時與他如此親近?為何不找我教你?靈瑜師兄既不願意,百般推辭,你又何必非要找他,禦劍我可以教你。”夷林不解我為何要舍近求遠,我解釋說:“是師傅讓阮師兄教我,那時候你沒在,師傅在我們去送競天劍的路上說的……”
“沒關系,我說了我可以教你,你想現在學嗎?”
“我……還沒有劍,本來師傅說今天讓我去他的收藏裡挑一柄劍,但你不是來了嗎,此事就作罷了……”
“當然是用我的劍,等你學會了,用什麼劍都是一樣的,我隻會先教你一些基本的,例如讓靈劍出鞘……”他信手變出一柄劍來,交給我,“你試試重量,這是一柄軟劍,不會很沉。”
我接過來沒拿住,掉在了地上,趕忙撿起來還給主人,“我怕給你弄壞,我現在才知道原來每柄劍都有自己的劍靈,也不知道它們會不會感覺到疼痛……”
“你……好吧。”他也不好再堅持,把劍收回去,說:“你為何又提起陶染,你不是答應我不再提他嗎?”
剛剛阮靈瑜說修複劍身可能會傷及陶染,我順着他的話說:“我沒有提那件事,你要的不是保護他的聲譽嗎,師兄放心,我縱使提起他也不會再說那件事……畢竟在競天劍内見到了他殘存的魂魄,也沒有那麼面目可憎,我不知他現在是否還有知覺,如果他還有知覺,卻喪失了語言功能,那豈不是很痛苦嗎?”
“以前我在下界的時候,人們為了防止同類自殺,就會告訴對方如果你自殺,你就會變成一棵樹,被風吹日曬雨淋霜打,蟲子鑽咬你的身體,而你隻能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一千年一萬年……”
“上一任劍靈在劍内服了上萬年的苦行……現在輪到了陶染……不知道他要在那裡待上多少年,還是他把我從劍内的太宇極地放出來……”
“你不是很恨陶染嗎,怎麼現在還為他擔心?”
“這樣不好嗎,就像你說的,可能是我站在他的角度去思考了吧?”
“可是他……強迫了你不是嗎?你對他究竟是何種感情?難道你不恨他,你喜歡他了嗎?就因為他救了你?還是說,其實你當時是願意的……”
“夷林師兄!”我不禁叫停他,為什麼又舊事重提,神情嚴肅地說:“我們是在師傅面前一起還原的真相,當時情況如何,你是看到了的,如果那樣……那樣還是我自願,那我真的不知道什麼才叫強迫。”
“可你現在就像對他改觀了一樣,你提起他的時候言語溫柔,甚至比對我說話都要……”
“都要什麼?師兄,就像你說的,陶染已經死了,我放過了他,就是放過了我自己,難道我非得要死要活才行嗎?再說那些記憶我本來就已經舍棄了,就算師兄不說,我也準備不再去回想。”
“……你一定要與我這樣說話嗎?”
“哪樣?”
“你……”他幾度啟齒,終于說道:“再也不說想要與我、與我雙修的話了……”
我不禁汗顔道:“請師兄萬不要再提起此事,當初是我言語無狀,我當時覺得天宮虧欠我,說話冒失不經大腦,隻想讓你們也下不來台,說到底還是沒有擺清自己的位置,多虧了師兄你不與我計較,多番忍讓我,我以後不會再說這種話了。”
“…………”
我以後再也不會“言語無狀”,但也不會再對他交心了,我不會強迫他一定要贊同我的某種觀點,他也無法将他的價值觀強加于我。
連雙修的話他都厚着臉皮說出口了,我卻還是這樣水潑不進,要裝傻到底。
“你一定要如此嗎?”他沉靜的面容隐含怒意。
“夷林師兄,天色已晚,我……”
“我送你回去。”
“…………”如果我再拒絕,恐怕我們會撕破臉,我說:“有勞師兄。”
一路上我們也聊了些别的,不過始終在客氣與熟識之間徘徊。
“師兄我到了。”在我要進住所之前,他向我示好說:“陶染欺你沒有還手之力,辱你……清白,他德行有虧,你恨他也是應當。”
“多謝師兄主持公道。”
“我以為你是為了我……才原諒了陶染,我心中十分感激你能這樣識大體,不令師傅為難,加深師傅的自責,外人并不知曉内中詳情,保全陶染名聲,也就保全了你……但其實呢,為什麼你像是懂得我的意圖,又像是在怪我,你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何不能與我明說?”
原諒?難道陶染是不小心踩了我一腳嗎?他是犯罪,自然有法律來懲治他,此外我與他并無瓜葛,談何原諒?
況且有人和我道過歉嗎?
哦,有,夷林和我說過一句“對不起”,他不會以為他替陶染跟我說句“對不起”就能将這一頁掀過去了吧?那如果我執意不肯原諒,是否會顯得我小心眼呢?
其實我覺得夷林并不了解他的小師弟,我在太宇極地見到了那位陶染神君,雖然隻有匆匆一面,但我直覺他不是一個需要别人原諒的人。
這是一道傷疤,隻會随着時間淡去,但不會消失。
不過這些不必與不懂的人說。
我看着他,關心地說:“師兄?你今天是怎麼了?”
“…………”
“是不是出了什麼事?讓你心煩了?”
“我……能進去坐坐嗎?”
下了一陣決心,夷林終于還是将這句話說出了口。
我擋在門口,“果然是有事情,明天我去找師兄如何?天色已晚……人必先自重,而後人重之,我和陶染我已百口莫辯,如果師兄進來,再發生什麼事,他們會覺得是我勾引了師兄,我不想也毀了師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