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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無須多言,我就知道這個男人一定和我關系匪淺,白玉真……他說我從未叫過他的名字,那我都是怎麼叫他的呢?師尊嗎?在我失去的記憶裡,他一定占了相當厚重的篇幅,于是我帶着他去找戰神,在等待的時候,他始終握着我的手,終于戰神同意見我們。
“請師傅把我的記憶還給我。”
那裡面還有陶染的部分,但我并不是很害怕,因為我沒有錯,那不再是不可碰觸的汩汩傷口,它隻不過是人生一段不如意的經曆,我又聊以自‘慰地想,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坎坷,我不能絆死在這一個小坎兒上。
而且,我的記憶裡還有着我不能割舍的部分。
想罷,我看向身旁的人,内心湧出無限勇氣。
戰神也許會非常生氣,他本來就懷疑我和白玉真暗通款曲,合起夥來算計他,現在看我和他雙手交握,站在他面前,竟裝都不裝了,還膽敢向他提請求,簡直是一對狗男女,我已經做好了他将我們扔出去的準備。
“…………”
果然戰神沒有說話,着實氣得不輕。
殿内的低氣壓令人窒息,他終究還是愛惜人才,白玉真這一路打過來,雖張狂無禮,但也叫人驚喜。
靜默了一陣後,戰神主動張口,問白玉真是否去過洗仙池了,那是每個升仙的凡人的必經之地,需在那裡将肉體凡胎洗去,從此脫胎換骨,羽化登仙。
白玉真說:“不必了,我即刻便會帶着筱筱離開。”
言下之意是這破仙老子不要當了,語氣又硬又冷。
“………”人在屋檐下,我怕他吃虧,幫他說:“師傅,玉真仙君是從其他仙家那裡聽聞了我和陶染的事,一時氣憤,沖動之下将紫宸宮的牌匾弄壞了,剛剛月塵師兄已經将它修複,還望師傅不要怪罪……”
“玉真仙君還是凡人的時候就為天宮做事,如今功德圓滿,在師傅的鼎力相助之下得以升仙,是他的大造化,今後一定能除魔衛道,捍衛天宮。”
白玉真捏了捏我的手,說:“你還是這麼會扮乖巧。”
像是把我當成頑劣的小孩子,雖然他看着才二十出頭,但師尊……是不是年紀也不小了?我想問他到底多大歲數,一百歲的話,在我看來可比幾千幾萬歲還要老!
同樣是責怪我不真誠,但到了白玉真嘴裡,語氣裡卻是滿溢出來的寵溺。這種熟絡感,猶如打情罵俏,讓冷眼旁觀的戰神意義不明地笑了笑,竟沒有說什麼。
戰神歎了口氣,對白玉真說:“你是在為難本尊,玉真仙君,難道玉虛山就沒有規矩嗎?你是一派掌教,入了門派的弟子是可以随意來去的嗎?”
堂堂戰神如此謙和地與自己說話,白玉真也不是得寸進尺的人,他說:“戰神應該知道我與筱筱的關系,你的徒弟陶染神君犯下大錯,不但在我玉虛山大開殺戒,還将筱筱……天宮使者行事,竟還不如強盜!”
“我雖是一介凡人,也不甘平白受辱,我強引天雷,就是想問問戰神,是不是強權之下就可以為所欲為,視我等凡人如蝼蟻,肆意踐踏,而我等連申訴的途徑都沒有,隻能任由宰割,我們信仰的天道,如果隻知恃強淩弱,那與凡間的達官貴人又有何不同?”
白玉真話語責備,帶着挑釁,戰神也不免動怒,說:“雲筱的事,本尊已經給了你交代,陶染身死,乃是本尊親手斬殺。”
“況且,當日之事也并不全是陶染一人之過,陶染奉命去玉虛山接回雲筱,是你不肯将人交出,在全山境内設下誅仙大陣,陶染破除結界時失手傷了你門派教衆,那并非他的本意,可你卻不依不饒,言語激他,讓他與你鬥劍,還險些斬斷他的左臂,這才讓他動用了仙法,便一發不可收拾,你能說這都是他的過錯嗎?”
戰神無情地指出:“你分明是武力不敵,才來與本尊講道理,如果陶染隻不過一介凡人,恐怕他當時已經被你斬殺,你便成了那個恃強淩弱之人。”
“你可會給予他半分憐憫,還他公道?而非心安理得地怪他自不量力?”
在我之上衆生平等,在我之下三六九等,說他雙标。
白玉真不禁一愣,“……筱筱乃我心愛之人,你們卻要将人強行帶走,我隻能頑抗,何況筱筱并不想去天宮,你們為什麼罔顧他人心意,一意孤行?”
“罔顧他人心意?你根據天啟找到她的時候,她可願意跟你走嗎?一個女孩,不想修仙修道,你卻以玉虛山之勢誘其與你上山,怎麼你做得,别人做不得?”
對話陷入了僵局。
信息量有些大,我還在消化。
白玉真說:“文淵帝君說我随時可以離開。”
“…………”
文淵帝君估計求之不得,他本來就不支持戰神忤逆天意,強行幫助凡人升仙,見白玉真肯自己放棄仙籍,立馬就答應了。
“你可知‘千蛛情絲’?”戰神冷不丁提起。
“什麼?”
“六界罕見,可魔君手裡卻有一株,還用在了雲筱身上,與她有關的人,命理線都會或多或少地發生偏移,陶染便是如此,知道陶染此行有危險,本尊還會派他去嗎?但雲筱改變了他的命數,連本尊也始料未及。”
戰神接着說:“改變命數的方式有很多,愛戀她便是其中一種,你又怎知你不是因為那‘千蛛情絲’才披荊斬棘地站在這裡,與本尊分辨是非曲直?”
“你一心向道,格物緻知,費盡千辛萬苦才有所成,現在有了除魔衛道的機會,你卻要為了一個女人棄蒼生于不顧,這是你當年修仙的初衷嗎?你還覺得自己沒有被改變嗎?”
“……我……我問道求仙也好,與摯愛無為相守也好,皆是我所願,不必始終如一,随心随性,道法自然。”
“執迷不悟,隻因不肯面對現實。”
戰神才經曆了天雷,又屈尊降貴陪着白玉真說了半天的話,此刻很是疲憊了,如果不是惜才,他早就讓人出去了,見白玉真油鹽不進,也不再挽留,說:“你可以走,但你隻能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