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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魚被領導抓現行，雖然沒睡着，但也沒整理多少，我補救地把地上攤開的書冊合上，努力做着勤勉的樣子，聽他說：“随本尊來。”才放棄了掙紮，忐忑地跟在他身後。
“你這樣邊看邊整理，何時才能理完？”
“一時看得入了神，實在是……”
地上的矮燭依次燃起，如男人步下生出的蓮花一般，他說：“本尊是讓你整理，并未讓你去記裡面的内容，為何不按本尊說的做？”
“……可上神也沒說不讓看……”我不由得一愣，說道。
“本尊也曾将這件事交予别人去做，他們可不是像你這樣一頁一頁地翻着看。”見我不敢吭聲，他又說：“交給你時，本尊觀你神情，像是領了個罰，怎麼現在反倒用上功了？”
也不知是不是在揶揄我，我就當他誇我，說：“小仙心性浮躁，起先是覺得挺無聊的……但既然都做了，小仙也想從中學點東西，而且上神這……還挺有意思的……”
“感興趣？”
“………”我試探着說：“小仙定會加快速度！”
“不要緊，慢慢理便是，日後有的是時間，你可是想好了？”
反應過來他是說改投他門下的事，我支支吾吾的，他見我下不了決心，說：“剛剛本尊問你的話，你還沒說呢，讀了大半天的案史，可有什麼感想？”
我總覺得他想敲打我，可又猜不出他心思，隻得老實回道：“沒有好人與壞人，隻有人做好事與壞事，好與壞也在發展中變化，正因人心多變，方才突顯了規則的重要，需要規則來對人們的行為進行約束。”
聽完我的話，他也明白再聊下去也聽不到我的真心話，我都是在投其所好，制定規則，監督他人遵守——這都是他堅持的東西，他自然愛聽。
“那個花草精，是叫初畔吧……”他推開一扇門，裡面燃起幾支燭火，身後卻傾刻間陷入了黑暗，像别無選擇，如飛蛾的趨光性，隻能随着他走進那個古墓似的小房間。
有了光，便有了影，他在石桌前坐下，身影投在青牆上，有些鬼魅，将桌上的一卷書扔過來，說：“魂靈識人辨物已不再浮于表象，本尊隻要改了她的命格，盤龍陣中的怨靈就會把她看作是那堕仙，讓她嘗遍世間酷刑，效果是一樣的……”
對初畔的來曆他門清，他是在警告我少在他面前耍小手段，我靜靜等着後文，但冷汗已經沁出來了。
“本尊小憩片刻，待本尊醒來前，如若你能從你手裡那卷書裡找出不合常理的地方，本尊便打消這個念頭。”
不知過了多久，我看得眼睛酸，發現男人單手支着頭，倚在椅子扶手上，貌似許久沒有動了。
他戴着傩面具，也不知是不是真睡着了。這個面具和我第一次見他時不同，說明面具不是長在臉上的，傩面具是凡間的巫用來驅鬼的，人們繪制時結合當下的審美，有的寫實有的抽象，借助神明的力量吓退鬼怪，本質是“仿神”，而廣陵君是真神，卻戴上了仿神的面具，着實耐人尋味。
也可能這是神明的謙遜，自降身價，保持對未知的敬畏？我走到他身邊，仔細觀察面具上的圖樣，粗犷的五官是雕刻上去的，乍看之下有些猙獰，紅底黑線油彩濃重，既有男性陽剛之美，又有一絲妩媚氣……
在他的寝室，可能有面牆，挂着一排各色各樣的面具，就和他的海瀾之家一樣，一周七天不重樣。
等我意識到，手已經摸上去了，這個浮雕的手感非常真實，輕輕摳了摳邊緣，發現是可以活動的，果然不是長在臉上的，我又湊近了些，另一隻手繞到他腦後去解固定面具的紅繩……是個活結兒，一拽就開了，沒想到如此順利！
事已至此，再打退堂鼓，佛都不答應！
不禁心跳加速，屏住呼吸，托着面具的底部，一隻手像吸盤似的捏着面具兩側，小心翼翼地将面具分離，露出面具下那張臉。
男人的臉上有兩塊腐爛了，露出了肌肉，隐隐可見下面的白骨，乍看之下，有些可怖，一塊靠近左眼，另一塊在右側的臉頰下方，但盡管有殘缺，男人仍舊非常英俊，五官端正，下颚線清晰，唇略薄了些，這殘缺反倒成了維納斯的斷臂，别有一番風情，既不像白玉真的少年感，也不像戰神那股亦正亦邪的勁兒，在我評價到他眼睛的時候，發現這雙眼睛正與我對視——他醒了。
又或者，他根本沒睡，無論如何，他都沒想到，能有人膽子這麼大，敢亵渎上神。
人贓并獲，無可辯駁。
我說：“神尊，你真好看。”
他從我手裡拿過面具，卻沒有戴上，而是放在了桌上。
“想過會是什麼後果嗎？”仿佛我已經是個死人了，他也不急于一時，語氣絲毫沒有怒意，玩起了貓逗老鼠。
我說：“想過。”
“那你還敢？”
我笑道：“上神真的不用誇我，我也知道自己勇氣可嘉。”
“勇氣？”
“對啊，勇氣，現在上神雖然與我好聲好氣地說話，但随時都可能殺我滅口，不止現在，在小仙犯案時，也是兇險萬分，一來上神随時都可能醒過來，二來就算僥幸上神沒有醒，萬一上神的真容像那種可以令人石化的美女蛇一般，讓看見的人當場斃命，那我便會自食惡果，命喪于此，風險如此之大，我還偏要做，難道不是勇氣可嘉？”
“隻是為了看本尊一眼？”
“正是！”我嗯嗯地點頭，好似得遇知己。
“你對戰神也是這般沒大沒小嗎？”
“師傅不戴面具啊。”
見我偷換概念，他換了話題，說：“可從書中找到答案了？”
“上神這裡光線太暗了，看得眼睛疼，沒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