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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怕！大家一起上！”妖女，我的新稱呼。下凡後我在“盤龍陣”附近安營紮寨。距離我上一次下來，凡間又過去了幾十年，而就在這幾十年裡，凡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可笑的是“盤龍陣”沒怎麼變，變的是人們對它的認知與看法。

姚莫羽他兄長還在位，但已經年逾古稀。

他臨近油盡燈枯之時，對死亡的恐懼更甚，于是又走上了他爹“應天帝”的老路，真正的“子承父業”，求起了長生之法。

好在皇宮庫房裡那些鐘磬、香紙、陰陽盤等家夥事兒都沒扔，畢竟是先皇遺物，原本就是供起來了的，這時候拿出來重新啟用，直接“變廢為寶”……

不但如此，他還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建富麗堂皇的宮殿來供奉子虛烏有的人造神，可以說是一比一場景重現當年姚肅錦在位時的民不聊生……

這隻能再次告訴我們，人類從曆史中學到的教訓就是人類無法從曆史中學到任何教訓。

但還不等我們歇一歇，對此感慨唏噓，更魔幻的還在後面——“盤龍陣”的周遭常年妖物肆虐，毒霧缭繞，荒無人煙……也不知從何時開始，人們口口相傳，說那片死地其實是個世外桃源。

那些進去就沒再出來的人，并非是死了，其實他們是留在那裡，過上了衣食無憂的生活，此間樂，不思蜀。

因為始終沒有人能穿透毒霧看清陣中景象，這個流言越傳越邪乎，在這哀鴻遍野的饑荒年景，“盤龍陣”漸漸地成了令人向往的一方淨土。

在苦不堪言、流離失所的老百姓眼裡，它就是流着奶和蜜的應許之地。

人們的憧憬，讓它從一座怨靈之城，變作“圍城”。

隻要走進去，便不用再擔心朝不保夕，不僅可以吃飽肚子，裡面的神醫和仙丹還能救活自己的親人。

極度絕望之下，人們将希望寄托在未知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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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是幾位道業頗有所成的仙長，昨天是一位地方諸侯帳下的将軍，聽說這裡有取之不盡的糧食、黃金……他們來“應許之地”碰碰運氣。

也有人把身家性命全部賭上，有位十三四歲的少年，他揮舞着家傳寶劍砍上來，全家人都死光了，如果不能得到“應許之地”裡面的秘籍和絕世神兵，年幼勢單的他就無法報血海深仇，仇人還當着他的面x殺了他的阿姐，“此仇不共戴天！你憑什麼阻攔我獲得力量！”在他被我一腳踹開三丈遠後，他怒吼着從地上爬起來咬我。

人很多，我攔不住，他們從四面八方而來，各顯神通，上天遁地，甚至能把自己吊在樹上不吃不喝一動不動……我無法與那麼多人的智慧周旋，人們因求生意志所激發出的急智，令人大開眼界，我自愧不如，我隻能攔住我看到的。

當你看着他們吃苦耐勞、前赴後繼時，内心很難做到無動于衷，我隻希望他們知難而退。

“驚鴻。”

隻不過有時我不光得阻攔他們進來送死，還得做一些清掃工作，“盤龍陣”雖還未滋養出一位妖界大爹，但小妖着實如雨後春筍般蹦出來，它們性情混沌，相互吞噬，有的已經變得十分棘手。

小試牛刀了幾次，意外發現，原來我這個混日子的人也能斬妖除魔了。

隻不過我學得雜，除了戰神，從其他人那裡都學了點皮毛來，應付小場面倒是夠用了。

這次我自貶下凡，屬于自罰三杯，兆和上仙不可能不明白我的意思，我倒是不擔心他逼我就範，貌美女子多得是，他也不是非我不可，原本就是賞了我個“機會”，估計見我溜了，也就一笑了之。

一個不識擡舉的人，不值得他再理會。

但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拂他顔面，留在天光一閣恐怕沒好日子過。

走前我已經給“古籍庫”的神官留了言，說：“如若神尊問起，煩請告知神尊，雲筱已經尋得破陣之法，這便下凡去将盤龍陣解開。”

隻要廣陵君沒意見，兆和也拿我沒有辦法，隻不過大話放出去，我也給自己挖了個坑，我那話說得，好似“盤龍陣”不破，誓不歸一樣。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對兆和他們來說，才過去幾天，我卻已經在凡間待了一年半。

将近兩年，五百多天……

有大把的時間供我胡思亂想。

思緒經常發散到奇怪的地方。

我由己推彼。

凡間與天宮的時間流逝不同，白玉真之前和琅瑛一起在凡間斬殺兇獸，流連了半月有餘才歸來……

原來對他們而言，并不是過去了幾天，而是好幾年……

在此期間，他們相識、相知、并肩戰鬥……

難怪兩人回天宮時，看上去彼此熟識，琅瑛喚他“玉真”脫口而出，自然得像呼吸喝水，那是因為在凡間時，她便一直這樣叫他。

如果不算那個失憶前的“雲筱”……

琅瑛與他相處的時間，要比我多得多……

守“盤龍陣”聽着像苦差事，但隻不過是表面危險，熟悉後都會變得無所事事。反而讓人感到難得的平靜，先前沒空想也逃避去想的事，好像突然有時間想了。

我和彥平上神一樣，忍不住開始“亂點鴛鴦譜”，因為，不管從哪個角度看，琅瑛與白玉真都是一雙璧人。

隻不過，人家兩個人啥也沒說，說不定壓根沒那個意思，外人倒熱火朝天地先來了好幾波激情對線，好像非要争出個你死我活來，真是宣兵奪主。

話說回來，以琅瑛的性格，就算她真鐘意白玉真，也不會要别人讓她……

但話又說回來，白玉真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他喜歡誰，隻與他自己有關，與他深愛之人，都無關，壓根輪不到我來“謙讓”……我沒事閑得想這些，把自己當一個大方的局外人，标榜自己的灑脫，有他沒他無所謂似的，他要是知道，一定又會生氣了吧？師尊大人好像心眼挺小的……

但也說不定會得意？他和琅瑛一同下凡，那都是哪年月的事了？好端端的我又翻舊賬，不是吃醋是什麼？白玉真縱使嘴上同我解釋，不厭其煩，心裡也一定将我看穿，樂開了花……

嗖嗖嗖三聲破風之音，穿過密不透風的灌木叢射來的箭矢力道極強，卻連妖物的皮毛都未能刺破！

射箭的人暴露位置，雙目被妖物的彈舌攝去，一時鮮血綻出，捂臉滾地哀嚎。

旁邊掠陣的術士見狀早已有所準備，可符咒卻在一陣腥風中撕成齑粉。

此時我已經看明白了，再耽擱一秒鐘，這些人都會把小命交代在這裡。

急忙喚出“驚鴻”，将妖物斬殺。

所幸北山道這邊毒霧稍輕，地上積着千年百年的腐枝松葉，厚厚地墊在底下，冒失闖入的這隊人馬摔得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