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臨溪說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努力将兩隻楓葉似的鵝掌高高擡起,努力裝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
“你看!我們從人類的鵝圈裡逃出來,為了不被抓回去,逃得腳掌都薄了好幾層!”
一旁浮雲倒也配合得很,不知是真不好意思了,還是天生就懂以退為進。
她拍了拍鹿臨溪的翅膀,滿臉寫着善解人意:“算了小溪,我們也不是小貓小狗,可能對他來說确實太重了!雖然自己走會累,但是我們從前也是那麼累過來的,現在咱們至少吃得好,也不用擔心被人宰掉了!”
這話說完,她都替謝無舟尴尬。
女主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要還能讓女主自己走,那就真不怪小說裡的女主不喜歡他了——因為他是真的不行啊!
兩隻大鵝為了少走點路做出的抗議最後還是生效了。
雖然謝無舟依舊不願意帶着她們一起飛,但他好歹是回城裡弄了輛馬車過來。
兩隻大鵝蹦蹦跳跳坐上了馬車。
有身份的人在外頭默默駕車,沒身份的鵝在車内享受了高貴的小姐待遇。
鹿臨溪坐過汽車,坐過火車,坐過飛機,就是沒有坐過早在電視劇裡看過無數次的馬車。
第一次感受,多少有點小小的激動。
浮雲和她一樣激動,她在馬車裡蹦來蹦去,還把長長的脖子探出窗外唔唔亂叫。
人類世界的一切,對于這個從小集中生長在鵝圈的小鵝妖來說,都是無比陌生而又格外新奇的。
小說中曾經寫過那麼一段劇情。
浮雲恨透了被利用被欺騙的感覺,她紅着眼問謝無舟什麼時候可以把她當個人來看。
她其實很早就知道,自己隻是一枚棋子了。
可隻因布棋之人是謝無舟,她再怎麼不甘也沒有想過反抗。
隻是謝無舟面對她痛苦的質問,隻是很平淡地說一句:“你可以離開,我從未阻你。”
大多讀者無法理解,浮雲愛的明明是沈遺墨,為什麼無論如何都不願背叛謝無舟。
作者說,因為謝無舟是把浮雲帶往人世間的人。
從懵懂無知,到遍覽繁華。
她知那是恩,卻不知如何還報。
她是可以離開,但是一旦離開,就是永恒的對立。
其實鹿臨溪追更時也不太理解。
可就在剛才,甚至在現在,當她看見浮雲為了這麼一件小事如此開心的那一刻。
——她好像忽然明白了。
這就像是一種雛鳥情結。
白紙上的第一筆墨,永遠都是最突兀的。
謝無舟在浮雲最懵懂的時候,把她捏塑成了自己最需要的模樣。
所以他注定能夠十分輕易地操縱她的一舉一動。
甚至于她的憤怒與痛苦,也都全在他的計算之中。
馬兒一個勁地向前跑,車窗外的一切都似被夜風吹得越來越遠。
鹿臨溪望着一旁腦袋伸在窗外傻樂的浮雲,不由得陷入一陣擔憂。
“浮雲!”鹿臨溪擡起翅膀,拍了拍浮雲上翹的尾羽。
浮雲把頭從窗外縮了回來:“怎麼啦怎麼啦?”
“你過來,我和你悄悄說!”
“哦哦,好!”
浮雲靠近鹿臨溪,側身附耳來聽。
鹿臨溪壓低了聲音:“浮雲,我必須告訴你,謝無舟絕對不是什麼好人,我們得防着他!”
話音落,浮雲毫無反應。
不大的馬車内忽然陷入了一陣令人尴尬的靜默。
幾秒過後,浮雲有了反應。
她說:“小溪你倒是說話呀!”
艹!
又被系統屏蔽了!
你們系統屏蔽我的時候能不能告訴我一聲啊!
讓我有點兒被屏蔽的知情權好嗎!
【更多功能會根據宿主的積分點數和主線進度逐步解鎖哦!】
鹿臨溪咬了咬牙,決定換種說法。
“浮雲啊,我感覺謝無舟很奇怪!”
“啊?”
浮雲歪了歪腦袋,小小的眼裡,大大的疑惑。
“你想啊,我們修為那麼低,除了可以宰來吃以外,似乎沒有别的價值。”鹿臨溪瘋狂暗示,“那他把我們帶在身旁圖什麼呢?”
浮雲眨了眨眼:“不吃我們,那就是什麼都不圖咯!”
鹿臨溪:“怎麼可能有人平白無故對你好啊?你會對一個陌生人好嗎?”
浮雲:“對哦!”
鹿臨溪點了點頭:“所以我感覺不對勁,我們需要警覺一點,防人之心不可……”
“我知道了!”浮雲忽然打斷了鹿臨溪的話。
鹿臨溪愣了一下,眨眼問道:“你知道什麼了?”
“他喜歡我們!”
“啊?”
“小溪很特别,我喜歡小溪,所以我會對小溪好!”浮雲搖頭晃腦地認真分析着,“我們都很特别,所以我們一定是他見過最特别的鵝,又聰明,又懂事,非常适合當成靈寵飼養!”
浮雲說着,點了點頭,自我肯定道:“他一定喜歡我們,所以他對我們特别好!”
“我……”
“他……”
“那……”
——那你真是太聰明了。
鹿臨溪深吸了一口氣,把腦袋伸出了窗外——她需要吹風冷靜冷靜。
風好大,吹得眼睛痛。
還是把頭縮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