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臨溪感覺謝無舟簡直莫名其妙。
在謝無舟眼裡,她應該是天界某個不知姓名的仙子。
然而原文裡曾提過幾次,謝無舟原也是天界之人,隻是不知因何緣由叛出天界,跑魔界自立門戶去了。
一個神族,自甘堕魔,天界中人如何看他,他還不清楚嗎?
這家夥怎麼明知她帶有天界的記憶,還特意把自己的計劃單獨告訴她一人的?
他葫蘆裡到底賣得什麼藥啊……
還有還有,謝無舟最後說了一句——“不如你再想想,我為什麼不殺你吧。”
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他不殺她,難道不是因為他心理扭曲,半點兒都見不得人得償所願嗎?
隻要不讓她死,她就隻是毫無法力的一隻鵝。
——能欺負,好拿捏,氣急了也什麼都做不了,隻能原地幹跳腳。
除此之外,還能有别的原因?
鹿臨溪越是去想,越就想不明白。
她大概知道謝無舟為什麼能做反派了,因為他真的很懂怎麼搞人心态!
明明隻是說了幾句話,卻讓她産生了一種好像被算計了,但又不知道到底被算計了什麼的感覺。
特别摸不着頭腦!
看看一旁睡得特别安穩的浮雲,鹿臨溪不禁生出了幾分羨慕。
什麼都不知道的感覺真好啊。
哪怕身處旋渦中心,即将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此刻也依舊能夠睡得這麼安穩。
鹿臨溪扭頭看了一眼窗外,一時竟覺有些恍惚。
街市上人來人往,比起曾經那個放鵝的山丘熱鬧了太多。
她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很久很久了。
但似乎直到這一刻,她才第一次有了那種自己真正踏入了這個世界的感覺。
說好了要上路的人,是在當天晚上出發的。
雖說大鵝們下午都睡飽了,但選在這種路都不太能看得清的時間出發,多少還是有點陰間了。
夜很深了,城中百姓早已熄了燭火。
天邊月色暗淡,街上空無一人。
一個人,兩隻鵝,不知走了多久,才走離了這座陌生的城。
鹿臨溪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城樓。
那匾額上寫着“榆水城”三個大字,是小說裡從來沒有提過的地方。
浮雲緊跟在謝無舟的身側,精神不是很好的樣子。
她拿翅膀碰了碰鹿臨溪,小聲問道:“我們為什麼不等白天再走啊?”
鹿臨溪回得同樣小聲:“可能他喜歡走夜路吧。”
浮雲“啊”了一聲,又小聲地抱怨了一句:“可是夜路真的很黑诶。”
黑就對了嘛,畢竟帶她們走夜路的人是反派啊。
反派不都喜歡在黑漆漆的角落裡帶着迷之微笑陰暗爬行嗎?
鹿臨溪這般想着,擡頭朝謝無舟瞟了一眼。
結果自是毫不意外地在他嘴角看見了一絲讓人看不懂的笑意。
“夜路安靜,也無陽光刺眼,不是麼?”
謝無舟顯然聽見了她們的對話,并且樂意搭上一兩句。
鹿臨溪:“原來您畏光啊?”
謝無舟玩笑似的應着:“我不隻畏光,還見不得人。”
浮雲:“诶?”
謝無舟:“白日裡走在路上,太多人看,我會不好意思。”
鹿臨溪:“……”
鹿臨溪差點沒把白眼翻到天上去。
——她是真見不得人凡爾賽啊!
謝無舟在小說裡就是隻自戀的孔雀,他的字典裡就壓根不可能有“不好意思”這四個字。
真要是個薄臉皮,就算長得不低調,也可以穿低調點吧?
瞧這天天一身紅,真是一點也不嫌招搖呢。
罷了罷了,随他臭屁去吧。
比起被一隻孔雀凡到這種小事,鹿臨溪更關心另一個問題。
“喂,謝無舟!”
“嗯?”
“你不是會法術嗎?你一定能飛吧!”鹿臨溪問道,“我們為什麼要用雙腳趕路啊?這樣真的又累又慢诶!”
很顯然,她問出了浮雲心中所想。
大鵝的腦袋忽然在一旁小雞啄米似的點個不停。
謝無舟低眉看了鹿臨溪一眼:“不然呢?我抱你?”
“昂!”鹿臨溪理直氣壯地點了點頭,幾步走到浮雲身旁站定,雙翅叉腰、昂首挺胸道,“你不有兩隻手嗎?左一隻右一隻剛剛好啊!”
“對呀對呀!”浮雲連連點頭。
淡淡月光下,兩隻近一米高的大鵝望着謝無舟發出了不想走路的聲音。
“這不合适……”
“我知道!我知道你們這些修出了人形的會比較擔心男女有别這種事啦,但我們是鵝,我們不會在意的!我們兩個女孩子都不在意了,你也就别不好意思了嘛!”鹿臨溪說着,扭頭對浮雲問了一聲,“對不對?”
“對呀對呀!”浮雲再次點頭。
有那麼一瞬,鹿臨溪在謝無舟眼裡看到了無語和抗拒。
這無疑讓她十分受用。
想想也是,謝無舟什麼身份?
别說讓他抱鵝了,就算是隻拎脖子,那一手一隻也是十分跌份的事兒。
她平生最不愛強人所難,但是謝無舟除外。
“謝無舟!你是好人!”
“……”
“我倆确實無依無靠,因為你厲害,可以護着我們,所以我們跟着你去哪兒都行!可你一副居無定所的樣子,既不說要帶我們去哪裡,又不說大概需要走多久……我們修為低微,路走多了就是會累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