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遺墨和浮雲是天剛亮便離了趙宅的。
鹿臨溪睡得輕,恰好聽見了外頭的動靜,當即輕手輕腳開了道門縫,溜達到前院附近偷聽起來。
沈遺墨雖然正直,但也不是不會說謊。
為了不讓趙家人起疑,他并未說自己要前往何處,隻說那隻魇鬼昨夜受了傷,現在一定躲了起來,他想在她傷好前将她找到,這樣可以省不少力。
李管家一聽沈遺墨要走,言語中滿滿都是憂慮。
他怕那受了傷的魇鬼失了智,趁沈遺墨不在時找上門來報複。
沈遺墨表示不用擔憂,謝無舟會留在這裡守着趙宅。
但很顯然,李管家覺得謝無舟不太靠譜,言辭間都透露着不太信任。
站在他的角度來看,有這種感覺倒也十分正常。
沈遺墨是名門弟子,謝無舟是一個散修。
沈遺墨說話态度良好,謝無舟卻很陰陽怪氣。
沈遺墨昨夜出手救了人,謝無舟昨夜是被救的那個。
這換誰見了不選前者?
不過現在也沒有趙家人選的機會,沈遺墨最後還是帶着浮雲走了。
許是圍觀了某人被嫌棄的現場,鹿臨溪心情十分不錯。
她朝着客房一路晃晃悠悠逛了回去。
路上迎面撞見兩個趙宅的丫鬟,莫名其妙被攔在原地讓人誇了好一會兒。
總結一下大概是——可愛、聰明、有靈性,真不愧是高人養的鵝,比尋常家禽都要眉清目秀許多。
這二人言語間滿滿都是對某人的盲目崇拜,鹿臨溪在一旁聽得有點腦殼疼,連忙撲扇着翅膀做出不耐煩狀,成功脫身溜回了客房。
她回房時,謝無舟已經醒來。
房門是敞開的,他在換了淨水的銅盆邊洗着手臉,桌上多了碗瘦肉粥和一盤模樣精緻的糕點。
“嚯!”大鵝伸長脖子陰陽怪氣了起來,“搞了半天,我剛才路上撞見的那倆姑娘,是特意來給魔尊大人送水、送粥、送糕點的啊!魔尊大人好大的魅力哦!”
謝無舟瞟了大鵝一眼,輕飄飄地說了一句:“看來你不怎麼想吃。”
“誰說的!”鹿臨溪瞬間飛到桌邊,用嘴巴往粥裡啄了一下。
好了,這下至少這碗粥隻能是她的了。
謝無舟把手洗淨,将巾帕放回盆中,轉身走至桌邊坐下。
桌對面的大鵝一口一口喝着熱粥,他在一旁看了好一會兒,忽然于指尖凝出靈刃,玩兒似的将那盤中糕點一一切小切碎。
人類吃個糕點,不至于矯情到這個地步。
鹿臨溪眨了眨眼,歪着腦袋問道:“切那麼碎做什麼?不會都是我的吧?”
“嗯。”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鹿臨溪驚道,“你别認錯鵝了,我可不是浮雲。”
謝無舟反問道:“你都偷溜出去了,怎麼沒跟着他倆一起走?”
“原來你早就醒了?”
“嗯。”
可憐的鵝,隻是出去溜達一圈都逃不過反派的眼睛。
鹿臨溪歎了一聲,搖頭說道:“我跟去做什麼?還不如在這兒盯着你呢。”
謝無舟聞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你盯着吧,别像昨晚那樣,盯得太入神。”
丢鵝的糗事忽被重提,鹿臨溪差點沒被嘴裡的粥給噎到。
“你别太自戀了!”她仰着脖子大聲分辯着。
然而謝無舟全然沒把她的反駁當回事。
似是為了證明自己絕不可能對這大魔頭有半點意思,鹿臨溪一吃完早飯便蹲在了客房門口,雙眼執拗地望着遠方,隻留了一個後腦勺對着屋内某人。
鹿臨溪決定了!
如非必要,她要減少和謝無舟的交流。
這家夥會演得很,此刻看似人畜無害,指不定背地裡打着什麼不得了算盤。
最近總感覺這家夥不像壞人,細細想來應是皆為表象所惑!
既然知曉他的真面目,那便不能繼續掉以輕心下去了!
鹿臨溪抱着這樣的想法,十分努力地成為了一隻安靜而又自律的鵝。
從那一刻起,除去吃飯,她就真的半句話都沒主動和謝無舟說過。
謝無舟倒也是個憋得住話的家夥,大鵝完全不跟他說話,他也該吃吃該睡睡。實在閑了,便去院裡坐着,一邊喝茶,一邊賞那一池開得很差的荷花。
李管家雖說心裡不怎麼待見謝無舟,但考慮到那鬼邪随時可能回來,還是隻得每天派人好吃好喝的将其伺候着。
這無聊的日子一晃便是三天。
沈遺墨帶着浮雲回來了。
二者情緒皆是低落的。
這三天裡,他們不止問遍了整個陸家村,還在雲縣打聽了不少消息。
時間過去了兩年多,不少人都将田小芸的離去忘記了。
忽然有人将那女孩提起,那些被問到的人或驚訝、或平靜,亦或是一下來了興趣,最終說出來的話卻都是差不多的。
他們說,田家那女娃看着乖巧,性子卻很放蕩,攀上了趙家還不知足,後來又想着和陸家的情郎私奔。
他們說,她不守婦道,自作自受,不然也不會讓山裡野獸都啃爛了。
他們說,那女娃也不想想,村長家兒子是去縣裡念了書的,将來要考取功名,沒準能當官的,能為她自毀前途不?
關于田小芸的娘親,大多人的印象都隻有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