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内反感西奈津和他牽扯到一起,當下不客氣道:“那你臉上的詛咒烙印從哪來的?人在被幻覺迷惑的狀态下,根本無法自如地使用能力。”
真是好笑,這還是寫在聯邦軍校教材上的東西,編者之中也有柯卡塔的名字。
柯卡塔被她問得一噎,當下道:“還不是你迷惑了她!”
“閣下,西奈津副院長是比我年長的前輩。”謝琅臉上帶起些微的笑意,目光卻冷峻如冰,“動物尚要跟随年長之輩的指引,她不聽從自己的判斷,卻要依照我的想法行事——”
“您不覺得這話說出來可笑嗎?”
“看啊,祂現在還想挑撥人心!”柯卡塔反而伸手指着她,神情肉眼可見地憤怒起來,“這和九十年前的‘幻蝶風暴’毫無區别!”
謝琅知道他說的“幻蝶風暴”是什麼,她一向習慣閱覽史書,聯邦的曆史讀物自然也沒被她放過。
那個時期幻蝶蟲群數量激增,有不少前線軍士在幻蝶母蟲們的影響下與同伴刀劍相向,死傷慘重。
她冷靜而又不屑地反問:“難道将級的幻蝶母蟲,能神通廣大到影響觀看直播的聯邦公民嗎?”
“再說,”她笑笑,“說我是星盜也好、殺手也罷,可你為什麼會直接斷然判定——”
“我是取代了聯邦公民的蟲族?”
柯卡塔沒想到她語氣如此淡然,甚至像是在說今天吃了什麼東西一樣。
她目光也是淡然的,仿佛在看什麼不足為懼的蟲豸、妖言惑衆的小醜。
他先是一愣,随後怒火從胸膛中升起,越燒越旺:“你問我證據?”
謝琅上前一步,冷眼看他:“那不然呢?”
她甚至瞄了鏡頭一眼,本着給伊洛拉拖延時間的想法繼續問:“拿不出證據來,依照聯邦法律,我能告你诽謗吧?”
柯卡塔幾乎暴跳如雷,也不知道是他本性如此,還是和蟲母奎特的共生真切影響到了他的性格。
他眼中的怒火幾乎化為實質,令那雙蔚藍如海的眼睛亮得驚人:
“你做了這麼多事,掃尾又如此幹淨,怎麼可能留有證據?!”
謝琅無聲笑了。
她一直在打量柯卡塔的神情、動作,分析他言辭背後真正的意圖。
——他是不安而焦躁的,這枚微型直播鏡頭出現得太過巧妙,讓他幾乎無法斷定外界的人到底知道了什麼,隻能以如此色厲内荏的形象盡力打消公民們的懷疑,再把他們的注意力轉移到她身上。
可惜的是,這枚直播鏡頭已經開啟将近三天。
柯卡塔恐怕不會明白,他所有的掩飾,都隻會讓早已得知真相的民衆愈發厭惡他。
那他這般自負的人,會接受得了自己籌謀多年的計劃一朝化為流水碼?
必然不會。
謝琅眼眸微暗:
他和蟲母必然還留有後手。
她右手微微收攏,掌心機甲表面的金屬相撞,發出輕響。
正在逐漸恢複的能力給她帶來新的訊息——附近洞窟中沉睡的人形蟲族,類人的心跳正在逐漸加快。
但柯卡塔的心跳幾乎是它們的兩倍,她猜測,這些蟲子還沒到完全蘇醒的時候。
柯卡塔還在激動地說些什麼,謝琅卻已經沒有繼續往下聽的欲望了。
她不在意他嘴上說的東西,也不會為他離譜的指控而動搖,隻是覺得柯卡塔無比可笑。
他現在無論怎麼解釋,都無法掩飾自己内心的恐慌了。就像洪水中竭力攀着破裂木闆的人,努力地想讓自己不掉下去,卻隻能留給人們一個垂死掙紮的背影。
困于層層蛛網中的飛蛾難以擺脫束縛,何況柯卡塔還有個對身體控制權虎視眈眈的“盟友”呢。
她輕瞥了伊洛拉所在的方向一眼,見約定好的信号還沒能亮起,隻能興緻缺缺地看着柯卡塔極力拖延時間。
他的确也在拖延:畢竟他的動作看起來非常固定,且很有規律,像是某種聯系信号。
看來還有她不知道的人形蟲族在外蟄伏。
她思忖着,沒有立即聯系什麼人——因為柯卡塔的舉動實在明顯,而家裡的狐狸又足夠審慎,必然看得出來端倪。
比起這個……
謝琅饒有興緻地勾起唇角,看向懸浮在空中的直播鏡頭。
……她更想知道,将直播連續看下來的人,此時會是什麼樣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