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聊天框裡,祁森的信息欄空空蕩蕩,江入年眼底有失落。
想給人發消息,猶豫會又删了。
他把手機揣進兜裡,垂着眼沮喪,沒注意到身後靠近的人,左肩就被點了下,回過頭,眼底黯淡的光彩瞬間明亮。
祁森好笑于面前人的反應,往前邊隊伍看了眼,“怎麼這麼晚?”
都這個點了,江入年還沒體檢。
江入年剛想回答,露出的笑意就在餘光瞥見祁森身側的女生時僵硬住,黎恬笑的溫柔大方跟他打招呼,江入年低聲“嗯”了下,望向等着他回答的祁森。
“早上人多,剛過來。”
“沒吃飯?”祁森蹙眉。
抽血都是不能吃東西的,所以江入年甯可餓着肚子也偷懶不願意排長隊,這才弄到現在,多少有些無奈,最後隻說,“以後得吃,餓一天鬧胃病怎麼辦?”
不好太嚴厲的話去批評,畢竟才見面一兩天,隻是江入年小時候做過那場手術休學一年後,身體就不好,換季總生病,江臨時常為這個跟他苦惱,偏偏江入年長大後倔了很多,尤其高中有段時間,不知道是有什麼心事,短短一個月瘦了十斤。
當時江臨正好來找他玩,視頻打過去,江入年因為沒吃飯又挨罵,也不說話,低沉沉的氣壓,在祁森心裡,江入年也是弟弟,看江臨批評的厲害,沒忍住幫忙說了句,和江入年談了會心。
在那之後,江入年才稍微好了起來,江臨還酸着說親哥不如他的話有用。
而這會,江入年又是一副乖乖挨批評的可憐樣,祁森心軟了些,擡手将人發梢上落葉取下來,歎了口氣,“抽完血馬上去吃飯知道沒?吃了給我發消息,這是任務。”
既然答應江臨要好好照顧江入年,該操的心該管的那還是得管,好在江入年挺聽話的,點了頭。
“學長,你也别批評弟弟了,我都看不下去了。”
黎恬替江入年說話,女生眼睛像月牙一樣,彎彎的沖祁森笑,江入年胸口悶堵的厲害。
祁森本來沒想多說,和黎恬準備離開,走之前又囑咐了江入年吃飯記得給他發照片,見人腦袋又一點,垂着眼,看不清表情但應該挺可憐的模樣,心情複雜。
他覺得自己沒那麼兇吧,語氣也還好?
祁森有些無奈,轉身離開時身後忽然傳來一股拉扯的力道,回頭,江入年正拽着他T恤下擺,用的勁很大,連指骨都泛出點白。
-
黎恬失落的背影獨自消失在延長的小道上。
江入年才松開抓住祁森的衣擺,他們離前排的同學有些距離,因為也沒人再來排隊,便不需要貼着那麼近。
腦子很混亂,說不出是後悔還是什麼的,明明不想讓祁森覺得他麻煩的,可看着兩人背影離開,就不受控制,話既然已經說出口,也不知道是不是耽誤了祁森的事,沒想好用什麼理由解釋,便有些不安。
直至半晌祁森低低的笑聲在頭頂響起,語氣挺溫柔。
“怕抽血是不是?”
江入年兀地一怔,擡眸。
“沒事,哥哥陪你。”
祁森又想起六七年前那個暑假,一次在接江入年從興趣班回來的路上,發現牽着的小朋友手心燙的要命,帶去了社區醫院。
果不其然,江入年發燒了。
小朋友燒的迷迷糊糊,可本能還是害怕打針,也是這樣緊緊抓着他的衣服,趁着醫生去配藥水時,帶着哭腔說自己想回家。
當然最後還是得打完針回去,埋在他懷裡疼的小聲哭,貓似的小奶音不停問“哥哥好了沒?”,結果打完屁股針還得挂水做皮試,終于繃不住,小臉哭的濕漉漉。
最後江臨過來時,江入年被祁森抱在懷裡打點滴,睡的臉蛋紅撲撲。
事情過去了很多年,祁森卻記得很清楚,他自己是獨生子,沒有過兄弟姐妹,而江入年又是屬于特别特别乖那種,就連長大了也一點沒變,和小時候那個乖巧又聽話的孩子沒區别。
-
隊伍一點點縮小,江入年卻有些沮喪。
祁森以為他還在害怕呢,同他說了會話,江入年才像是高興了點。
抽血的醫生隻有一個,江入年是最後一個抽的,坐在凳子上,醫生準備着針頭,江入年猶豫了很久,還是仰着腦袋,看向祁森,很小聲,“可以捂眼睛嗎?”
醫生是個四十多歲的阿姨,孩子和江入年差不多大,又看人長得乖,調侃,“這麼大還怕打針呢。”
祁森接了句,“還小呢,都沒成年。”
“沒事的。”又柔聲安撫,捂住了江入年眼睛。
祁森手心溫度很燙,江入年順勢埋進了他懷裡。
熟悉的氣息,是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感受過的,日思夜想,夢境中一次又一次,不夠,夢裡的體溫是不真實的,哪怕再親密,都沒有此刻來的炙燙,燙的江入年呼吸都快亂了,難以壓抑心底的渴望。
一點都不夠,他想要更多,像夢裡一樣,把他弄得更亂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