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麼簡單。
并且這種感覺也完全沒有因着霍知雲年齡的增長而改變分毫……細品之下,甚至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畢竟是把“池叙小嬌妻”這樣奇怪綽号當成無上榮耀選手,腦回路異于常人。
雖說大部分時候都是霍知雲的一廂情願,但必須承認有時婁眠混迹他們兩人中間,多數時候還是會有種無地自容的局促感。
霍知雲是在高三那年寒假跟婁眠坦白出櫃的,當時他們三個人正坐在挪威觀鲸的遊船上,池叙站在舷牆邊,霍知雲和婁眠在稍遠些的地方。
婁眠其實并不意外霍知雲喜歡池叙這件事,相反,她甚至感覺自己怕是要比霍知雲這個在感情方面一向後知後覺慢半拍的白癡大傻子知道得還要早得多。
而也這正是從這次霍知雲向婁眠開誠布公地攤了牌之後,她就很少再和他們在一起玩了。
一方面,算是給霍知雲制造些與池叙獨處的機會,另一方面,時間一久婁眠還真覺得自己有點嗑他倆。
多有意思啊,一米八八大老爺們兒一見池叙秒變撒嬌少女,沒少因為跟池叙哼哼唧唧地撒嬌而被池叙踹小腿擰耳朵,給這哥幸福得龇牙咧嘴的。
太有節目了。
甚至有段時間,因着婁家和池家有生意上的合作,來往比較密切,所以婁眠也就順理成章地成為了霍知雲的專屬探子,時常會主動給霍知雲分享一些她偷拍的池叙最新美照。
算是為自己兄弟兩肋插刀鼎力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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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這所謂的兩肋插刀的兄弟……居然要在這場彙聚了各行各業上層精英人士的商務晚宴上以男伴女伴,或者往更深一層說,是男女朋友的身份出席。
這不論對于婁眠還是霍知雲來說,其尴尬程度都可想而知。
也反抗過,也曾跟家裡人據理力争地吵過鬧過,但是沒什麼用。
霍婁兩家算是世交,加之如果霍知雲真要是和婁眠成了的話,那麼對于兩家企業未來的發展來說隻有百利而絕無一害。
霍知雲和婁眠青梅竹馬知根知底,簡直就是天作之合,縱觀普天之下都絕不會有比這更完美的親事了。
……
眼下,看着從來到房間之後就一直魂不守舍的霍知雲,婁眠很難不對霍知雲報以最真摯的同情。
霍知雲是真的慌,也是真的無可奈何。
剛才聽到池叙名字的一瞬,他眼中溢出的驚惶與迷茫真實而鮮明,那絕對是任何人想演都演不出來的。
在旁人眼中身居高位俯瞰一切,尊貴而疏離的上位者,有朝一日竟也會因為一個名字而變得手足無措忐忑不安。
在霍知雲這,池叙也算是獨一份了。
-
眼看霍知雲沖出房間,三步并兩步地就快要跑到二樓,卻不料被迎面上樓來的老媽給堵了個正着。
“知雲?”單萍茹看着霍知雲這般行色匆匆,忍不住皺眉,“幹什麼呢,慌裡慌的,穿着正裝跑成這樣像什麼樣子?”
“媽,”霍知雲笑得有些勉強,後退半步,話語裡的急切溢于言表,“不是要開始了麼,我去樓下……”
“你去樓下,”單萍茹似是沒什麼耐心聽自己兒子把話說完,“眠眠呢?不是說了讓你們兩個一起下來麼?”
“她……”
“啧,”單萍茹皺眉,似是看出了端倪,于是一把抓住了霍知雲的手腕就将他重新往樓上拽,一邊拽一邊嘴裡還念叨着,“也不知道你這腦子裡是在琢磨什麼,千叮咛萬囑咐讓你帶着眠眠一起下樓你好像聽不懂話,知雲我現在真是懶得說你。”
“……”
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被老媽又重新拽回到了樓上。
敲開門,霍知雲和婁眠兩人四目相接,婁眠看着霍知雲那一臉喪氣的倒黴模樣差點沒笑出聲來。
“阿姨。”
強忍着笑意站起身,婁眠還暗搓搓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坐得有些發皺的晚禮。
“眠眠。”
一見到婁眠,單萍茹的表情立刻緩和下來了,對着婁眠笑得那叫一個親切,對比之下好像手裡攥着的親兒子是垃圾桶裡撿來的。
“怎麼不跟知雲一起下樓去?”單萍茹松開了霍知雲,“就快到時間了。”
“啊……”婁眠的目光朝着霍知雲的方向撇了一下,随即道,“不好意思阿姨,是我叫知雲先下去的,我想在房間裡補一下妝。”
單萍茹聞聲,對着婁眠精緻的小臉看了看:“快下去吧,太晚不好。”
“好。”婁眠點點頭,“我這就和知雲一起下去。”
“嗯,剛才池叙也到了,這會兒正在宴會廳跟你父親聊天說話呢,”單茹萍特意囑咐着,“你們三個人見了面好好聊聊。”
霍知雲:“……”
婁眠:“……”
“快下去吧。”
……
-
池叙活了二十八年,而在他經曆過的大大小小二十八個生日裡,如果按照憋屈程度來排名的話,那今天這個生日基本能做到保二争一。
盤算盤算,好像也就隻他有在英國留學期間,霍知雲在未經池叙同意的情況下擅自從瑞士打着飛的夤夜過來給池叙過生日,結果卻把提前預定的布朗尼生日蛋糕錯拿成了某成人情趣派對指定款xx形狀蛋糕這件事能夠與今天一較高下了……
回想起來,那大概是池叙有生之年第一次用“歹毒”二字來形容一款蛋糕。
如果說那過于寫實的某器官造型和在造型頂端潑灑的成分不明但據店員說是可食用的白色污濁還不足以擊垮池叙當時還算強大的内心的話。
那麼在霍知雲将錯就錯,故意使壞把白色污濁往池叙臉上抹,又被池叙的幾個朋友給看了個正着的時候……池叙是真的動了想要離開這個星球的打算。
他甚至為此做過一點點初步的計劃。
時至今日,又是這個霍知雲。
是他是他,又是他……
能趕在自己生日這天和婁眠炒CP炒到大庭廣衆之上,到底還有什麼事是他霍知雲幹不出來的?
明年生日他霍知雲準備的禮物是不是讓他和婁眠正在牙牙學語的大兒子嘗試着跟自己叫聲池叔叔都未可知。
他霍知雲該讓雷劈死。
三條愁悶的黑線順着額角滑落,此時此刻,池叙正端着酒杯站在自己和霍知雲的父親面前,笑容極其僵硬地地聽着霍庭山同着他們父子二人一句接一句親切地寒暄。
畢竟是從小看着池叙長大的,眼下池叙早已經從曾經那個内向腼腆的小男孩成長成了能夠為他父親排憂解難擔起整個海辛集團半壁江山的得力幹将,霍庭山的内心感慨萬千,三句不離他池東淮真是生了個好兒子。
有了池叙做他的左膀右臂,他們海辛集團何愁繼續開疆擴土蒸蒸日上。
“再看看我們家那個,就知道不務正業,”說着,霍庭山忽然無奈地笑了一聲,“池叙你要沒事也多勸勸霍知雲,年紀不小了也該收收心對家裡的事上上心了。”
“霍叔叔您别這麼說。”
“是啊,别這麼說,”池東淮接過了話茬,“知雲現在手下的娛樂産業在全青潭都排得上号,也算是個年少有為的企業家了,人家自立自強不想靠着你,你就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聽到老爸這麼說,池叙此時此刻内心當中的白眼已經要翻到外太空去了。
“什麼自立自強啊,就是仗着年輕瞎玩,還真能指着他靠這檔子事創什麼收,開玩笑。”
這話就算不細品,池叙也能聽得出是霍庭山在刻意謙虛。
凡爾賽濃度超标到都有點嗆鼻子。
或許在霍庭山看來,霍知雲開酒吧夜店涉足娛樂産業确實遠不如踏踏實實接手他們霍氏集團旗下企業收益來得高來得快,畢竟霍知雲從小可就是被霍庭山嚴格按照企業接班人的方向培養的。
現在拿着蘇黎世大學金融專業碩士畢業證回國開酒吧,肯定多多少少是有點與霍庭山當年的規劃背道而馳。
但是這卻也并不意味着霍知雲的選擇就是錯的。
能在短短不到兩年時間内在青潭這樣國際化一線大都市中将自己白手起家的娛樂産業做出新名堂,一路扶搖直上甚至跻身前三,其實這也足以證明霍知雲那過人的頭腦以及常人所無法企及的商業能力。
單論這一點,池叙其實還是挺佩服他的。
可是至于其他的就算了吧。
還是那句話,他霍知雲該讓雷劈死。
正聊着,宴會廳的門口忽然傳來了一陣躁動。
池叙甚至都不用往那邊看,心裡面都能猜得出是發生了什麼。
臉上本就勉強的笑意瞬間變得更僵硬了。
宴會廳的大門被緩緩推開,婁眠溫柔地挽着霍知雲的胳膊走進宴會廳,對着周圍的人微笑着打招呼。
明明是個商務酒會,偏偏搞得跟小夫妻婚宴謝客似的。
婁眠今天穿了一身酒紅色的晚禮,霍知雲大概是為了能夠與之相襯因而專門佩戴了一條同色系的領帶。
一對金童玉女才子佳人往那兒一站,任誰不得說一聲般配。
“知雲真是長大了啊,”池東淮望着不遠處的倆人,忍不住發出感歎,“一點看不出小時候的樣子了。”
“都二十七歲要再像小時候的樣子,那可真是有夠我愁的了,”霍庭山笑了一聲,“時間真快啊,總覺得昨天還在看他們三個孩子聚在一塊你追我趕地從山莊後山玩,一打眼兒的功夫居然也都這麼大了。”
“是啊,也是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了,”池東淮對着霍知雲和婁眠的背影看了一會兒,忽然道,“池叙啊,快去和知雲婁眠他們兩個打聲招呼。你們三個平時都忙,這會兒可以好好……”
一邊說,池東淮一邊扭頭朝着池叙的方向看了過去。
卻發現池叙不知何時早就已經不在那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