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城8.16的livehouse是響盒子樂隊的專場。
喬諒從下飛機再到去livehouse的路上,都是邵樂豪車接送,連司機都長得端正穿着高定。
喬諒不知道這些有錢人哪裡來的這麼多車。
這個城市有,那個城市也有。不僅有車,還有房,這裡一套,那裡一套,有錢人的房子就和窮人的孩子一樣多。
這輛立着小人的豪車從内部通道駛入車庫的路上,喬諒隔着車窗看到不少人驚訝的視線。
那些人嘀嘀咕咕的聲音若有若無傳到他的耳朵。
“我說呢,原來是喬諒啊……”
“之前就聽說他很有錢。”
“好帥的車,和喬諒怪配的。”
喬諒冷靜又傲然地想,不錯,挺有眼光。
雖然穿着簡樸,但簡樸隻是喬諒的人設。事實上他對自己的生活質量頗有要求,否則也不會隻是在南城待一周,都要特意租住小洋樓而非酒店。
咖啡要喝最貴的。年産量不過四萬袋的藍山咖啡,假貨滿天飛,正品沒有門路根本買不到。雖然喬諒隻是不入流的咖啡品鑒師,嘗不出來多驚天動地的差别,但隻要擁有,就已經是品位和地位的象征。
市值無可估量的豪門限購車,就算大多數人都無法看出這輛車的價值,但那流暢的車身、華麗的内飾,已經在無聲地彰顯高傲本質。
從這輛車鑽出來的喬諒卻隻穿着簡單的襯衫外套,墨鏡架在鼻梁,帥得勢不可擋。耳骨戴了單邊耳夾,躬身時蜜金的貓眼石晃動。戴着寬戒的手指拽着自己的吉他包。
短發清爽,衣着幹練,眉骨鋒利壓着疏冷。
好裝。
但是又帥得應灏都頭皮發麻。
他和哥哥默默跟在喬諒後面走,總覺得喬諒其實很有耍帥的嫌疑。
邵樂派車來送,但本人并沒直接跟來。畢竟喬諒沒有當衆承認自己有新男友。他很懂規矩,覺得自己不應該打亂喬諒的計劃,雖然也不懂喬諒的計劃是什麼。
應灏和哥哥頭碰頭一商量,一緻認為喬諒失算。
說不定邵樂就是很享受這種地下戀情的滋味。
應灏說:“和台下樂迷一起狂歡,聽别人叫喬諒老公老婆寶寶,但隻有他是真嫂子這種感覺也許會讓他着迷。”
應湛卻慢半拍才低聲附和。
“還會做喬諒看着台下樂迷,實際上在看他的那種夢。”
應灏感覺有些微妙。
轉過頭。
身邊的黑發高挑青年在眯眼看前面喬諒的背影,耳上的黑曜石耳鑽微微閃爍。
喬諒背挺得很直,單肩背着黑色大琴包。
應湛想起他有次看到喬諒背着包走,被樂迷問為什麼不雙肩背琴包,是不是在耍酷裝帥。
喬諒半低着眼,認真看着那個粉絲,回答:“會打到頭。”
應湛完全不知道為什麼想起這個,也不知道哪裡好笑,但就是,有點莫名地扯了下嘴角。
回神就看到弟弟探究的幽幽視線。
應湛心裡微微一突,把額前的濕發捋到腦後躲開對視,聲音平靜,“……怎麼了?”
應灏手插在口袋裡,看了會兒他,慢吞吞收回視線。
“沒事。”
抵達livehouse之後,在主辦方的工作人員協助下,會在樂迷入場前進行試音。
試音完成之後,在和燈光師溝通的過程中,場外噪音越來越大。
江幟雍戴着墨鏡排在人群裡,擁擠、悶熱和陌生人的肢體相撞都讓他心情愈發煩躁。
喬諒——不對,邵樂在嗎。
在的話看到他怎麼辦?
喬諒……不對,他要怎麼和邵樂解釋,自己莫名其妙來看喬諒的演出。要是邵樂誤會他對喬諒有什麼想法就麻煩了。
他想着,深藍的眼珠震了下,莫名其妙地把領子往上扯,兩秒後一頓,又心浮氣躁欲蓋彌彰地按下來。
他并不心虛,何必遮掩。
這種怪異的情感拉鋸讓他感到反胃。
林城不比南城宜居避暑,夏日炎炎,太陽很大。
江幟雍買的VIP票,可以提前入場,工作人員給他蓋了個章在手背。
livehouse裡有空調,比外面涼快。隻是非常吵鬧,信号還不好,融進去就等于失聯,男女都隻能扯着嗓子大叫。
在寬闊的演出區後方是小型酒吧,可以點酒水。
江幟雍看了一眼,眉毛就皺起來。不知道四十塊一杯的酒有什麼好買的。工業酒精勾兌而已。
他從不會來這樣的場所,就連上次南城站巡演,江幟雍都是在巡演結束之後才來。
人擠人的悶熱讓他覺得掉價,劣質酒水和狂亂低迷的燈光讓他不适。
音樂本是一味讓人舒緩心情的良藥。
小時候他和表哥一起住,表哥痛苦的時候就會拉小提琴。雖然他五音不全,但是看到所有人都被他搞得敢怒不敢言,表哥的心情的确是舒緩不少。
也許因為表哥帶來的刻闆印象,江幟雍對吵鬧的音樂有一種生理性的反感和厭惡。
livehouse是小型巡演場地,音響聲音開得很大,地面幾乎都跟着一起震。心跳被迫跟随音樂的節拍,帶來憋悶的窒息感。
噪音,味道,悶熱,不适。人越來越多,噪音也是。江幟雍繃緊側臉。
他到底為什麼要來?
真的是瘋了。
江幟雍等得不耐,額頭沁汗,不住張望,想看邵樂在不在附近。提心吊膽得簡直沒道理。
他開始覺得自己的行為很可笑。
就算懷疑喬諒和男友是同一個人,又為什麼要來他的現場,折磨自己向下兼容。
他應該和喬諒更體面地見一面。
讓喬諒好好看看,當初放棄他是怎樣錯誤的決定。
江幟雍按了下眉心,徹底放棄,開始往場外擠,整齊的衣服被擠出褶皺。
這種失态叫江幟雍感到一種被冒犯的憤怒和煩躁。藍眸陰沉着,嘴角都抿緊。
然而擠到一半,他忽然感覺到身邊的人開始猛蹿,然後是人群陡然爆發出的歡呼。緊跟着是更猛烈的音響巨震。
心跳都快死在這裡了。
他真的受夠了!
江幟雍肩膀被前後左右的人帶動着,汗水蹭到他的外套,香水味悶堵他的鼻子。
一陣怒氣和某種高傲的屈辱讓他咬牙開口:“請——”讓開!
“——喬諒!喬諒!喬諒!”
他的聲音實在不起眼,淹沒在喬諒的名字裡。
“呼——”
一道風聲。
莫名清晰的呼吸。
麥克風的哔啵噪音。
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
江幟雍不知道怎麼會這樣清晰,好像他的耳朵早就為這一刻做好準備。
“下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