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兩天的雨,林城仍然悶熱,夜風裹着悶濕的潮氣。
“喬諒剛剛和我聊了一下。”江幟雍說,“現在我承認你說得對,是我以前對他有太多刻闆的偏見。”
邵樂沒聽到他的話,隻顧着盯着喬諒看。
喬諒靠在窗上半阖着眼,骨節分明的手指撐住額頭,散落發絲落在疏冷眉眼,呼吸聲微重。
他竭力保持清醒和維持自己冷淡的态度,但惡劣本質已經從骨頭縫裡面霧氣一樣往外冒。
比如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些東西,丢過去讓邵樂聞。
邵樂也很配合。
高大少年肩膀很寬,低頭佝腰的時候,麥色健康的大手順勢握着喬諒的白淨腕骨。
鼻梁都抵進手心,金發彎曲蹭在他的手臂。
“葡萄味。”邵樂聲音很悶。
隻能看到喉結在滾動。
他整張臉都埋在了喬諒的手心。
江幟雍頭腦莫名發木,擰眉咬牙,輕哂。
不成體統。
喬諒被抓着手腕,垂眼看邵樂。黑發微亂,眉骨舒朗,冷白膚色在黏膩濕悶的夜色中有些隐約的紅。
“猜對了。”他的聲音清粼粼,似有似無地笑,零星一點高傲的惡劣像一種錯覺,“真聰明。”
江幟雍被他的冷淡又放輕的口吻念得直起雞皮疙瘩,手指在僵硬繃緊的手臂上敲擊,不禁又開始惡意揣測。
喬諒看到邵樂被他玩弄,且毫無自覺的樣子,是不是會覺得很痛快。
但很快他就自我譴責。
怎麼可以這麼想喬諒?
明明喬諒并不是他一開始以為的那種人。
他看向邵樂,對方的金毛腦袋挂着點雨水。聽不清喬諒放輕的話音時,會故意偏過腦袋湊過去聽。
無非是想聽喬諒再誇他一次,反正他耳朵不好,有自己的道理。
太近了。
江幟雍擰起眉毛,然後很快又想…他們在交往。
這樣是很正常的。
但江幟雍總覺得他們的幸福太過刺眼。
喬諒是一個有自己的目标堅韌不拔的人,總是勇敢甚至帶着些魯莽地往前沖。
可邵樂隻是靠家裡的資本才能走到現在。
論起心性品格,他們怎麼都說不上相配。
“邵樂。”
他聲音放大了些。
玩逗狗遊戲的兩個人才齊齊看過來。
“怎麼了?”邵樂問。
男生眉眼深邃,眼睛狗一樣的亮;咧開嘴笑,虎牙也是狗一樣的尖利。
江幟雍攥了下手,抿唇,不無嘲諷地想。
不僅如此,他和喬諒接吻的時候,舌頭也和狗一樣沒禮貌。
他閉了下眼,平複心情,把邵樂叫到一邊來。
“你不覺得你們剛剛相處起來很奇怪?”
邵樂:“很奇怪嗎?”
“像狗一樣。”
“像嗎?”邵樂恍惚笑了聲,“我以為就是了呢。”
“……”江幟雍臉色難看,藍眸暗沉,“你忘了你在酒吧的時候和我怎麼說的了?邵樂!你說你有自己的節奏,你不會當喬諒的狗。就算我認可喬諒的人品——你也!你也不能這麼沒有自尊!”
邵樂:“可是哥都叫我寶寶了诶。”
江幟雍:“……”
“當狗有什麼不好。”
邵樂真的喝醉了,蓦地說。
“當人有限制,當狗就有一種理所當然發瘋的快感。”
“你——”
“可以拿濕潤的鼻子在哥身上拱來拱去,舔得哥一臉口水……人做起來很奇怪,是狗狗的話,大家隻會說好熱情的狗狗。”
江幟雍僵着臉看他,喉結滾動了下,“夠了……很惡心。”
“還可以甩着尾巴圍着哥團團轉。哪怕故意使壞,也隻會被哥好看得要死的手捧着臉摸摸頭,皺眉教訓,‘壞狗’……這樣吧。”
“邵樂!”
“你有空的話也可以試試當狗。”邵樂做出結論。
肩膀一重。
昏沉的幻想驟然破滅。
邵樂見江幟雍一隻手搭在他的肩膀。手背青筋暴起,幾乎把他的肩膀頭子掐碎。
“差不多得了。”江幟雍冷聲說。
邵樂這才想起自己的朋友是一個很傲慢的人。
當狗什麼的,對他來說太難為人了。
“我們畢竟也是朋友,我還是想勸你。”江幟雍吸了口氣,輕笑,又感覺到煩躁,“是我之前對他有所誤會,但是他交往過很多男友,還有個白月光的事情又不假。”
“你剛剛說那麼多,我還以為你真的對喬諒改觀。結果還是在這裡挑撥離間。”邵樂的臉冷了下來,“我記得我警告過你好多次——”
“我們是朋友,我難道還有壞心?隻是怕你在這段感情中受傷。”
江幟雍立刻打斷他,沉聲道,“喬諒雖然是個好人,但情感上的事情卻也不是好壞就能評價的。”
空氣中靜了一瞬。
“應該是初戀。”
江幟雍在網上看了很多消息,推斷白月光應該是在喬諒做樂隊之前的戀愛對象。
連高管也對這個白月光咬牙切齒,更别提沉陽。
挑釁邵樂時借用白月光的名頭,但口吻中的态度,也并不多待見此人。
江幟雍低聲說,“人總是很難忘記初戀。”
“我知道,哥還給他寫過歌。”
邵樂認真說。
“但是哥說過了,之前談的戀愛都是不懂事随便談談,沒有用心。也就是牽牽手而已,他連初吻都是給我。”
江幟雍怪異地打量他。
荒謬。
他冷笑了聲,喉結滾了滾,直接跳過這個話題,“你應該記得,沉陽那天走之前還對你說,你和喬諒的白月光很像。”
男生的聲音喑啞,笃定道。
“都是沉陽故意說壞話誤導我。”
合着什麼都是别人的錯。
喬諒清清白白,談了這麼多段戀愛,輪到邵樂這裡還是初吻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