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怎麼還能找不着?走錯路了?”江牧野驚奇,“你之前不是經常跑青川現場嗎?不至于走錯吧?”
趙濤:“不可能走錯,青川縣城到酒店就這麼一條路,再說我這導航也開着呢。”
江牧野看眼屏幕,确實如趙濤所說,舉目四望就隻有這麼條路,而且導航也開着,目的地清楚顯示着青川曦和莊,隻不過眼看着距離目的地還有将近1公裡。
江牧野:“這都還沒開到地方,找不到酒店多正常。”
“前面兩台車已經到了,說...說酒店大門不見了。老呂老錢也跑過好多次現場,不可能找錯的。”趙濤顫抖着解釋了兩句,把手機遞給江牧野。
屏幕上是個微信群,群裡連着好幾張照片,小圖黑乎乎的,看不出所以然。江牧野随便點開一張,是個疊水水池,邊緣做了仿自然駁岸,駁岸邊緣間隔着嵌了幾盞小小的燈;下一張是綠植,雖說夜色下看不太清品種數量,但枝繁葉茂的一棵緊挨着一棵,怎麼看中間都不像有路的樣子。
“這些照片是?”江牧野問。
“水景你看到了吧?那是酒店入口的标志。前兩輛車開到定位點,也看見了水景,入口卻不見了。”趙濤邊說邊把車緩緩駛向路邊,停穩後,他收回手機,又翻出張紙質圖紙遞給江牧野。
江牧野跟着老爸老媽接觸過不少酒店項目,總平圖還是會看的,圖上清清楚楚顯示了入口位置,入口旁的水景跟照片裡明顯是同一處,但圖紙裡的入口在照片裡卻是一片濃密樹林。
“你是說,入口突然就變成了樹林?”昏睡一路的李琀不知道什麼時候醒的,從後排探出頭,也盯着圖紙研究,“這樹又不是竹子,沒道理一兩天就長這麼大。”
“可不是麼,所以請您給掌掌眼、指條路。”聽見李琀開口,趙濤聲音鎮定不少,“張先生和鐘先生都已經在驗了,隻是還沒什麼進展。”
“好說好說。”李琀打了個哈欠。
“大門都沒進去呢,他們就驗上了?”江牧野原本對鐘先生和張先生沒什麼好感,一個對着瘋癫老婆婆能下重手,另一個從見面就開始找他茬兒,沒想到這倆人平時奇奇怪怪的,正事兒上倒是頗具敬業精神,驗收酒店驗收得這麼起勁兒,“但門都沒進去,能驗出來什麼?你們倒是先給禮賓部打個電話啊。”
“對、對哦。”趙濤愣了幾秒鐘,摸出手機,“我這一門心思想着驗,倒忘了正常流程。”
正常來說,找不着酒店肯定要給禮賓部打電話,禮賓部要麼指路,要麼派人來接。可惜,趙濤電話撥出去了好一會兒都沒接通。聽着嘟嘟嘟的忙音,趙濤臉上再次浮現出慌亂。
“沒事沒事,我再給老呂他們打個電話,難說他們已經進去了呢。”趙濤定定神,又撥号,依舊是嘟嘟嘟的忙音。
“酒店聯系不上,老呂他們電話也打不通,這又下着暴雨、荒山野嶺的...”趙濤徹底慌了。
江牧野順着趙濤的目光往車外看。
他們停車的這段時間裡,雨下得更大了,雨點咚咚咚的砸向車身,帶着凄厲回響。天早已經黑下來,呼嘯風雨聲中的唯一光源是車子慘白色的前燈。
慘白光暈之外皆是濃稠黑色,就連車邊的雜樹都隐入了黑色之中,隻有幾根樹枝時不時随風搖入光暈,一晃一晃的,仿佛是什麼不知名生物一下下招着幹瘦的手。
“這場景還挺滲人的。”江牧野搓了搓胳膊,朝後座看。
李琀估計剛打完哈欠,眼睛水汪汪的,聲音倒是意外幹脆:“先按定位開過去。”
“對,先跟另兩台車彙合。”江牧野贊同,“肯定是雨太大信号受影響了,你看,我手機也沒信号,估計翻過這座山頭雨小了,信号就恢複了,說不定他們都已經找到大門了,隻是沒聯系上我們。”
事實上,江牧野隻猜對了一半。
翻過山頭雨确實小了,但信号依舊沒恢複,酒店大門也依舊沒找到。他們車開到定位點的時候,另外兩台車的人都已經下了車,一人舉着把傘正對着樹叢念叨着什麼。
江牧野他們也下了車。
李琀、趙濤徑直朝着樹叢走,江牧野經過水景時,好奇地多看了幾眼。這疊水雖然是人工設計的,但末端跟自然溪流相連,今天雨下得大,溪水猛漲,渾濁水浪已經從連接處湧進了水景。
在翻滾的水浪裡,江牧野意外看見根透明的線。
順着線往上,是根魚竿。
魚竿再往上,在溪流和人工駁岸交界處,有個人影。
黑乎乎的雨衣從頭包到腳,隻在帽檐下露出小半張臉來,雨衣最中間用反光材質印着四個大字,江牧野眯着眼睛,隐約看出是“泊川集團”。
“這大雨天還釣魚?”江牧野怔了一瞬,趕緊扯開嗓子,“哎,你好,你是泊川集團的嗎?我們是來酒店驗收的,你知道曦和莊大門在哪兒嗎?”
他這一嗓子沒能喊動釣魚人,倒是把樹叢前那群人驚得不輕。
“怎麼了怎麼了?牧野你喊誰呢?”王小興嗷得一聲往師傅身後躲。鐘士有一邊安撫炸毛徒弟,一邊瞪江牧野:“荒郊野嶺,哪來的人?”
“就是,這哪有人?你年紀輕輕眼睛就有毛病了?”張仲也跟着瞪江牧野。張仲身邊站着個壯實青年,雖然沒開口,射向江牧野的目光也明顯帶了不滿。
“怎麼沒人?不就在那釣魚呢。”江牧野指着水邊自證,然而,剛剛屹立在水邊的釣魚人此刻蹤影全無,隻有翻滾着的溪水一下下沖擊駁岸,留下晦暗水印和來不及褪去的細碎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