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隊長...”姜梅花頂着博陵犀利的視線,渾身抖如篩糠,她雙手緊緊的捂着肚子,蜷縮在衛生室門邊的地上,她瑟縮着眼神,嘴唇發抖,不敢瞄向博陵一眼。
即使博陵左腿因出任務受傷殘疾,左手也被波及不能使力,姜梅花依然被博陵幽深的眼神,吓的魂不附體,她嗚咽着不敢哭出聲音,祈求的看着面前的大隊長,期望大隊長能夠幫她說說話。
在整個興江縣,姜梅花最怕的不是她爹,也不是大隊長,而是非博陵莫屬。
她對大隊長的話不敢反駁,是顧忌大隊長管着整個村子,因為她爺爺在興江縣的好名聲,以及對村裡諸多的貢獻,大隊長對她和她爹一向很寬容,她們父女倆個隻要不是很過分,大隊長都不會計較。
但是對姜山村裡的博陵,她從骨子裡烙印着深深的畏懼,甚至到了聞博陵喪膽的地步,姜梅花從不在博陵面前晃悠,迎面遇到了博陵,她甯願繞遠路也要躲着走。
内心深處的恐懼,讓姜梅花偶爾想起就會極度的惱怒,今天看到博陵家那個小崽子被蛇咬了,她才控制不住心中扭曲的惡念,對着幾人冷嘲熱諷。
姜梅花對博陵懼怕的起因,是去年初秋,小宇帶着團團在村河邊撿蝦子,團團摔倒,濺了一滴水在姜梅花新買的碎花襯衫上。
姜梅花氣急,惱怒之下,上前就把團團踹到了微冷的河水裡,團團掉下去的時候扒住了岸邊的雜草,她看到後猶不解氣,惡毒的用腳踩着團團泛白的小手,把團團踢進了河水較深的地方。
小宇聽到團團呼救的叫喊聲,當即跳進了微冷的河水裡,兩人年紀小都不會遊泳。
姜梅花站在岸邊冷眼旁觀,看着兩個孩子在河水裡掙紮,嘴裡不幹不淨的罵着小兔崽子,最後看到小宇和團團漸漸失力,掙紮的動靜越來越小,竟然開心的哈哈大笑起來。
幸虧當時河邊還有其他玩耍的孩子,早就跑到大路上去喊了大人,村裡的姜向東聽到孩子驚慌的喊聲,及時跑到了河邊救下了兩個孩子。
博陵被其他人通知後,趕到河邊時一雙眼眸冷到了極緻,此時姜梅花還在破口大罵,博陵上前扯住姜梅花拎到河邊,直接把她踹到了河裡,在她想要爬上來的時候,抓住姜梅花的頭發反複把她摁進水裡。
姜梅花極度清晰的的記得,被河水浸滿口鼻,呼救無門,胸口憋漲窒息的痛苦,博陵陰沉恐怖的眼神,如惡鬼一般,深深的印在了姜梅花的心底裡。
博陵的眼神讓姜梅花比任何時候都清醒,他真的想殺了她!在姜梅花呼氣多吸氣少,即将被河水嗆死的最後一刻,姜向東及時跑來阻止了。
姜梅花至此對博陵留下了心理陰影,每次碰到博陵就不自覺的渾身打哆嗦,内心泛起無盡的恐懼。
“叫我做什麼?還不道歉?”
大隊長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姜梅花一眼,之前的教訓看來沒讓姜梅花長記性,父女倆一個性子,好吃懶做,欺軟怕硬!
“對...,對不...起。”姜梅花看到大隊長不願意再幫她,一瞬間面如土色,她眼神顫抖的盯着地上,聲如蚊呐般嗫嚅着向封清道歉。
“姜梅花,聲音這麼小,誰能聽得見?”姜江冷笑一聲,看到姜梅花張皇失措,慫的不行的樣子,胸口憋着的那口怒氣終于散了一些。
姜江眼睛一轉,巡視了衛生室一圈,屋内的擺設異常簡單,顯得有些空曠,一張坑窪不平放滿了雜物的診桌,一米五左右吱呀作響的病床,放着藥品的四層格木紋方櫃,東西清晰明了,他嘲諷道。
“我記得村裡鄉親們來衛生所看病,你每次都說你爹上山采藥,我剛剛可看了,衛生所裡沒有任何藥草,鄉親們也沒人用過你爹采的草藥。”
姜江冷笑兩聲,睨着姜梅花,毫不猶豫的再次捅刀。
“投機倒把?私自買賣?姜梅花,你和你爹膽子真大。”
“我...,我沒有...,我爹...我爹沒有去采藥材,我爹...他...他去李家村找李寡婦去了,他...他每次不在衛生所,都是去找李寡婦...了,嗚嗚...。”
“不關我的事,我沒有投機倒把...,嗚嗚...,我...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欺負他們,再也不罵他們了,嗚嗚...”姜梅花顫聲搖頭,被一個個按下來的罪名吓得瑟瑟發抖,她蜷縮成一團,椎心泣血的嚎啕大哭。
姜梅花此時非常後悔,為什麼不克制忍耐住,忍到她爹回來,用點偷摸的手段,或者用藥直接毒死博陵家的小崽子。
她爹又不是沒有做過這樣的事,神不知鬼不覺的,不僅能幫她出氣,還能讓博陵痛苦。
“姜梅花!你...,你和你爹真是丢盡了姜大夫的臉。”
大隊長氣急,顫抖着手指向姜梅花。
“爹!爹!”
“别氣!垃圾不值得您生氣,消消氣,消消氣。”
姜江擡眼一看,他爹被姜梅花氣的呼吸急促,臉色漲紅,都快厥過去了。
他趕緊把瞳瞳往封清懷裡一塞,一個跨步跑到他爹身旁,一手扶着他爹胳膊,一手幫着他爹順了順不斷大口呼氣的胸口。
“爹!氣壞了身體不值得,現在要緊的是給瞳瞳看傷,還有博陵哥,不也受傷了嗎?咱們先去醫院,等回來再說!”
“是呀,大隊長,為這兩缺德玩意兒生氣,這不是跟自己過不去嗎?”
牛嬸子看大隊長氣的都要站不穩了,趕緊也上來勸道。
大隊長沒吭聲,他沉着臉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把那股怒郁之氣給壓了下去。
“姜梅花,讓你爹先好好想想,該怎麼解釋這些事情,等從縣裡回來再來處理你們。”
從博陵進衛生所開始,封清的目光就一直緊随着博陵。
所以對博陵異常的情況,是第一個發現的。
此時博陵額頭上不斷的滲出細密的冷汗,他臉色蒼白,眉頭緊皺,好似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封清線條柔和的面龐上,神色一頓,眉眼間含過一絲擔擾,他看着博陵從進入衛生所起,就一直緊繃顫抖的左腿,眉頭皺了起來。
“大隊長,最近的醫院是在縣裡嗎?”
大隊長被封清的詢問轉移了注意力,順着封清擔擾的眼神,看向博陵受傷殘疾的左腿,一個激靈瞬間鎮定了下來,他滿目憂心緊張的看着博陵。
“博陵小子,怎麼樣?腿現在疼的厲害?”
說罷,就注意到了博陵鬓角不斷湧出的冷汗,大隊長轉頭立即焦急的催促姜江和封清二人趕往縣醫院。
“江子,封知青,我們現在就走,帶着博陵小子和瞳瞳去縣醫院。”
“向華,把博陵小子扶上牛車。”
“好,大隊長。”
大隊長火急火燎的率先走出衛生所的大門,去牽停在大路邊的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