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開的鍊條重新扣回到小臂上,淡淡的血腥味飄散在空氣中。
回到自家小院,朝卧室看去一眼,混迹江湖多年的武林人想要應付可不容易。
把倒在自家院中的屍體一一運到隔壁小院,跛着腿推開這個小院的正屋門,裡面擺放着最尋常不過的家具,就如普普通通的人家。
走到置物架前,打開擺放在上面的一個木盒,瓶瓶罐罐無數,挑出兩支,握着到了屍體面前。
拔開其中一支的木塞,傾斜着小瓷瓶,液體流出。
頌卿歸一直安靜而靜寞地做事,低垂着眉眼,自帶笑意的彎彎笑眼與正在腐蝕的屍體形成強烈的反差,詭異而毛骨悚然。
最後留下的隻有刺鼻的氣味與一地液體,瓷瓶扔開,在半空散成齑粉。
打開另一個小瓷瓶的木塞,将裡面的粉末倒出,刺鼻的味道被清甜的梨花香取代。
擡頭看一眼天,時間不早了,有些遺憾地看看竈房在的地方,看來還需再等待。
腳尖點地,輕巧而無聲地飄入自家小院。
瓷瓶中還剩一點的粉末消散在空氣中,與院中的梨花相融合的恰好,驅散了殘留的些許血腥味。
捏碎手中的瓷瓶,灰随風飄散。
從水井中打出水,細緻把小院清洗一遍,最後認真地洗了兩遍自己的手。
洗完手,換上.人.皮.面具,彎腰撿起随意扔在地上的破油紙傘,以傘為杖出了小院。
回來的時候手上提着新鮮蔬菜與肉類,碰上同住一片地區的人們,他們的臉上全然是漠視,沒人願意與一個陰沉寡言的瘸子打招呼,其實人們還是疑惑的,一個說書人理當善于言辭,能說會道,偏偏出了這麼個奇葩。
頌卿歸全然無視外人的想法與眼神,回到小院,進入竈房,先洗米煮飯,再清洗處理食材。
雞切成小塊配上木耳蘑菇幹筍之類的炖入陶罐,
油下鍋,油熱後将開好花刀的鲫魚放入鍋中,魚皮煎黃,倒入熱水,等湯沸騰後,放入切小的豆腐,再扔下把枸杞……
一轉身,廚房門口站着個高大的身影,“沒想到你還會做飯!”是有驚歎的,江湖人多少會點野外烤肉技巧,也就僅限如此了。
“身體好點了嗎?”轉回身,低着頭切着菜。
“好了很多,”沒打算進去添亂,斜靠到廚房門口,“我對你越來越好奇了,要怎麼樣你才肯稍稍向我吐露點你的秘密?”
炒菜的滋滋聲,騰起的熱氣,讓朗翡無奈聳肩,“咱們好歹有過一夜,稍稍透露一點都不可以嗎?”
“好奇心害死貓,狼也不例外。”頌卿歸把炒好的菜從鍋中盛起。
“不對勁,”朗翡摸着自己的下巴,“你很不對勁,你昨天對我的态度與今天的,不,應該說是我們睡過之後,你對我的态度發生了改變。”
頌卿歸炒菜的手依舊很穩,“我不是一個不負責的人。”
“不,不一樣,”盯着在廚房裡熟練忙忙碌碌的人,打理整齊的黑發柔順鋪在粗麻布衣裳,很像那些被禮教束縛的恭順謙良的女子們,卻誰都知道,這個想法大錯特錯。
“你的表現并不像是真的對我有多少興趣,而是像想要證明什麼,說句不那麼好聽的話,你并不像把我當做一個真正的人,而是工具。”
“吃飯。”想要他停止他的聒噪。
“頌兄,你很有吸引力,不單指你人本身,還有你隐藏的秘密……”
“你想威脅我?”轉過身,眼睛向下彎,唇角向上勾,标準的笑臉,更像是刻畫而上,詭異且不協調。
“我想走,不單單是因為我想走,你應該能明白,”這個話題是回避不了的,“我身上有着無數麻煩,我的眼睛又過于獨特,他們遲早能找來。”
頌卿歸的眼睛仍然向下彎,唇角卻向下撇,“你想知道什麼?”
朗翡接過盛出來的菜,頌卿歸的這句話,就和之前提起“枕槐寶庫”一樣,用作是交換,想交換的是讓他不要離開。
“頌兄,我不是想用走來威脅你,我并不是個随便且風流的人。”端着菜走入吃飯的堂屋。
頌卿歸靜默地低下頭,發從鬓邊滑落,細而柔軟,微微飄動,截落一縷發,纏到另一根尾指上。
燒起小爐子,把藥炖上。
端着剩下的飯菜與碗筷走出竈房,腿一瘸一拐,背挺的筆直,粗麻布掩蓋不了他身上的獨特氣質,風骨峻峭。
“你是一個好人。”這是放下飯菜後,頌卿歸說的第一句話,也是唯一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