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翡的好心情被毀得一幹二淨,伸出去手,卻碰都不敢碰,滿身的刀傷劍傷還有其他利器造成的傷,這都不是最嚴重的,最嚴重的是沿肩胛骨向下一直沒入褲間的可怖燒傷,能看得出來時間過去已久,卻能想象出受傷時與醫治時的痛苦難熬。
“失望嗎?”頌卿歸拿着衣服沒有穿,任由朗翡打量。
朗翡上前兩步,輕輕攬住人,像是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尊易碎的琉璃盞。
“并不。”隻有這兩字,再無過多詢問,無疑單隻是回憶都是痛苦。
“沒事,已經很久了。”頌卿歸退出那溫暖的懷抱,披上衣衫,“我去外面坐會兒。”走出屋門。
朗翡懸着的手垂下,他想帶人走,就算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心吧。
換着衣服,思索着,毒醫谷那家夥從天山回來了沒?差不多了吧,都走了一年多了,明天或者後天去傳個信,試試能不能聯系到人。
春分時節前後空氣中還有着涼意,頌卿歸整個人屈腿半躺在秋千上,仰頭欣賞着被雲層半掩的月。
多久沒有自己還活着的感覺了?是多久呢?三年五年?還是十年八年?或者是從一開始吧。
秋千輕輕搖晃起來,是朗翡。
“以前我住的地方也有這麼一架秋千,”頌卿歸眼神未動,平靜地講述着,“是我父親為我母親搭建的,木料是最上等的紫檀,還纏繞着四季都開的花藤,貴氣又漂亮,可惜再好的木頭也經不住風雨的摧殘。”就如他們那比紙還薄,比沙還容易散的感情。
朗翡彎腰親了親那雙藏下無數秘密與痛苦的眼,“或許以後我們的家中……”
“不,不必,”頌卿歸搖頭拒絕,“就這樣吧。”
心髒密密匝匝的疼起來,他心疼他,不是高高在上的憐憫,就是他認為他該受人呵護,不該再受到一絲一縷的傷害,他真的好像再受到點傷害就會碎了。
風吹落梨花,似乎下了場雪。
頌卿歸輕輕呼出口氣,吹開落到唇邊的花瓣,“我不值得任何人的憐憫,”擡起自己那雙幹幹淨淨的手,“你看,它多髒。”滿手都是洗都洗不幹淨的鮮血。
朗翡轉身攏住那雙手,落下個輕輕柔柔的吻,“外面涼,我們回屋睡覺吧。”隻憑那滿身傷痕,他就不敢再尋根究底,他怕自己會承受不住。
把人打橫抱起,回到屋中,放到床上,替人脫鞋寬衣。
頌卿歸滾到床的裡面,給朗翡留出了位置。
朗翡脫衣躺上了床,頌卿歸又滾了回來,滾到朗翡懷中,靠在那放軟的胸部,溫暖且舒适,比昨夜的瘋狂還讓人舒服。
“狼狼,我一直想有個家,可惜來不及了。”聲音低低的,含糊不清,若不是安靜,若不是朗翡習過武,他大概分辨不清頌卿歸說了什麼,克制的收緊手臂,“怎麼會來不及?”
深夜寂靜,過了許久許久,久到朗翡已快入眠,聽到輕輕的“算了”兩字,更緊的摟住人,再多說已無意義。
頌卿歸從沒睡得這麼舒服過,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床上隻剩了他一人,匆忙起身,聽到了外間傳來的練刀聲,才緩下動作。
穿上衣服,束好發,走出門,院中揮刀的人充滿了野性的俊美,很簡單的揮刀,偏偏由他做來就是賞心悅目。
“我去外面買了早飯,在竈上熱着。”朗翡停了動作,用袖子擦着汗,他不會做怎麼了?他還不知道用錢去買嗎?
頌卿歸聽到朗翡出去時,臉色明顯不太好,咬了咬唇,接吻落下的傷口還在,再次裂開了,品嘗到血的腥甜。
“我不會無聲無息離開的,”朗翡幾步走到頌卿歸面前,捧起他的臉,在他的唇上落了一吻,“即使你不和我走,我離開時也會和你說的,若無意外,解決完麻煩我就回來。”
頌卿歸撇開頭,跛着腿走向竈房,他不是瘋子,他是正常人,是正常人。
溫着的早點端出來,擺放到梨花樹下的石桌上,這才去洗漱。
雞肉粥配着燒餅,還有一屜小包子與一屜小餃子。
靜默地吃着早餐,頌卿歸突然開口,“我不相信江湖人說的話,特别是他們許諾的感情,簡直可笑。”
“不要有偏見呀~”俏皮地眨眨眼,“我們狼可是一生隻會有一個伴侶的。”
就在這時,小院的門被人敲響,兩人的動作皆是一頓。
“我去開門。”朗翡阻止頌卿歸動作,起身去開門。
“錢家滿門都被滅了……”是個男人的聲音。